清晨的风带点凉意,谢与光走过瓷器街的时候,两边摊贩都躲在铺面后悄悄看她。
他们的视线里即有好奇也有憧憬。
虽然这次的虫疫没有扩散开就被控制,但患者都被隔离到了别处,好端端的街区突然没了人,其他街道的人当然也发现了异样。
为了防止恐慌,沈令筠在第一天就命人放出消息,只说这些人尚有后遗症才单独治疗。
这话说出去虽然有漏洞,但百姓都是刚被这些修士从上一场疫病中救出来的,当然选择相信他。
谢与光被看得有点不自在,刚想加快脚步就察觉怀中被人一撞。
她低头一看,是个头发花白凌乱的老太,低着头,整个人都藏匿在一件破破烂烂的灰布衫之下。
谢与光刚想说些什么,老人就冲她灿烂笑笑,摇摇欲坠的牙齿挂在齿床上略显孤寂。
谢与光只以为是自己把注意力全放在周围,没认真看路,连忙道歉。
老人什么话也没说,一个劲对她笑。谢与光内心忍不住有些发毛,被她抓着的手腕都隐隐发痒。
在谢与光准备甩开她的前一秒,她自己放开了谢与光,自顾自脚步飞快的往前走去。
谢与光略微黑线,这老人走路速度竟然都快赶她了,边城还真是卧虎藏龙。
路上一个插曲没消耗多少时间,谢与光到九歌台的时候只有沈令筠一人在那里。
九歌台地域广阔。上界时人类用来与神仙通晓信息,自从大战后就被荒废,现在周围只有枯草野花。在这种地方施展剑阵再合适不过了。
谢与光原本以为沈令筠不会主动和她说话,毕竟他昨晚看上去心情很不好。
谢与光也能理解他。沈令筠年纪轻轻当了赤铭殿殿主,外面的明枪还可以防备,内部的暗箭却针针扎心且避无可避。
谢与光一个外人尚且常常听说赤铭殿弟子对这个新上任的殿主很不满意。
原因很多,最重要的一个当然是这个新人既不是他们老殿主的孩子,又不是和他们一起长大的同门。没身份前提又没成长情谊,因此针对他的风言风语铺天盖地,甚至有说是他控制了殿主,才让殿主在前往试炼之前秘密传位于他。
现在他第一次带着赤铭殿弟子历练,刚解决了前面的疫情,尚且没来得及好好休息就再起波折,也确实不容易。
他神色郁郁,但在看见谢与光时还是有礼问候:“姑娘来得好早。”
谢与光苦涩一笑,要不是昨晚答应了洛枫,她当然也不会这么早就来。
忽然耳边一阵铃响,谢与光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青妙灵。
等她走进两人才发现青妙灵眼底一片乌青,谢与光诧异不已,没等她问,青妙灵就自己打了个哈欠:“一晚上都没睡着。”
沈令筠体贴说道:“去那里休息会吧。”他指指不远处的石梯。
方爻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酸溜溜说道:“今天辛苦冒险的可是我们少爷,你累个什么劲啊。”
青妙灵横他一眼:“又不是你亲自上,得意什么。”
“我哪有得意。就是看有些人平常一副厉害上天了的样子,没想到遇到事了就当起了缩头乌龟。”
青妙灵气急:“你说什么!”
方爻毫无眼力继续说:“你听不清啊?我看就是你身上铃铛太多了整天丁零当啷才把耳朵弄坏了。”
犀利一声闷响,方爻惊呼一声,匆忙躲避,衣摆仍然被鞭子抽出一大条沟壑。
“你要干什么!我可是沉水阁带来的人,你凭什么说打就打!”
青妙灵冷笑一声:“我管你是哪的人,现在在我面前的就是个惹人心烦的贱人。”接着侧身又是一鞭。
方爻连连退让,大声喝道:“别打了!小心我…”
话没说完,青妙灵腾空飞起,卷着长鞭朝他甩来。
谢与光看着这场闹剧,心想这两个人怎么每次见面就吵架。她冷嘶一口气,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决定干脆还是就这样看热闹。
“不是说今天要低调点吗?怎么我一来就看到战火纷飞?”谢与光回头。
洛枫满含笑意地看着她们,谢与光不知为何心底一凉,看着他竟然觉得有些陌生。
方爻被劈倒在地磨蹭两下,慢吞吞爬了起来,看见洛枫的时候嘴里嗫嚅,似乎是想说些什么。青妙灵见他这副样子,只以为他是想告状,于是满心厌烦地对他翻了个白眼。
洛枫没再多说什么,从身后抽出了鬼芜。剑鞘尚未摘除,众人却都感觉到一股森凉。
鬼芜是边城独有,以轻薄锋利闻名。
洛枫挥手除了剑鞘,率先划破手指,将鲜血滴上了剑锋。
谢与光是最后一个,血滴在剑锋时,她抬头和洛枫对视,洛枫墨色眸子似乎隐藏着某种情绪,她尚未深究,洛枫就垂下了眼帘。
天色新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