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缓缓吹过,殿内纱幔轻扬。光影合离间,有如幻像丛生。
“将军无须顾虑,我们断案,必不‘取于鬼神’,亦不会‘象于事’,更不‘验于度’,必取于‘证’。”赵曦澄不徐不疾道。
“殿下把这作战之兵法,可谓用得出神入化了!”赫连骁道。
“将军过奖!所谓纵横不出方圆,万变不离其宗。这断案,犹如作战,只要识破对方布下的障眼之法,自然而然就可擒出那真凶了。”赵曦澄话锋一转,“将军久战沙场,意下如何?”
赫连骁面色微沉,含笑称是。
“白黎,好生给赫连将军释疑!”赵曦澄转首对黎慕白道。
“是!”黎慕白放下短衫,把另一份尸格捧给赫连骁。
“请将军查看采卉的尸格。”黎慕白道,“采卉的尸首,大理寺仵作已细细查验过。在采卉右臂内测,有一朵八瓣小花的刺青。”
黎慕白又从一大理寺衙役捧着的证物里,拿起一支墨玉扁簪与一只香囊,请赫连骁过目。
“再请将军瞧一瞧这簪头的珠花,以及这香囊上的绣花纹样。”
赫连骁放下尸格,拿起簪子与香囊看了看,道:“这珠花,这绣花纹样——”他倏地抬眸,“与采卉右臂上的刺青外形一致,像是格桑梅朵。”
“将军见多识广,此花正是格桑梅朵!”黎慕白道,“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将军曾多次在战场上与丹辽军交手,应是深知丹辽的。”
“格桑梅朵生长于丹辽高域之地,素来被丹辽奉为圣洁之花,尤受丹辽女子喜爱。”赫连骁一壁说,一壁把簪子香囊递还给黎慕白。
“正如将军所言,丹辽女子钟情格桑梅朵,日常除了佩戴有格桑梅朵标识的饰物外,还常在肌肤刺上格桑梅朵的刺青。”
黎慕白接过簪子与香囊,“采荇正是瞧见了采卉臂上的格桑梅朵刺青,而被采卉所杀。”
“她为何要杀人灭口?她为何如此害怕别人知晓她的身份?”采筠问道。
“是因为采卉随和亲使团进京,根本不是为了所谓的姐姐来复仇的。她的任务,是要令我朝与北夏和亲不成,是要令我朝与北夏结仇!”
黎慕白扫了北夏和亲使团一眼,接着道:
“采卉不是汉人女子,亦不是普通的丹辽女子,她是丹辽细作!诬陷淑妃娘娘,劫持兖王殿下,道自己是为姐姐报仇。而实际上,她是在借此举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与真实目的!”
黎慕白的话刚落音,殿内顿有人小声议论起来。
窦追瞬即明白过来,昨晚圣上给他下达的旨意,原来缘于此。
这采卉出自万春楼,看来,不单是锦屏街,还有边境之处,亦有丹辽细作混入了。
“赫连将军久经沙场,传闻用兵如神。这女子既为丹辽细作,将军当真不知?莫不是贵国别有居心?”郭太师郭宥廷怒容满面,质问道。
“太师请息怒!太师亦曾征战四方,应深知细作最擅乔装。”赫连骁正声道,“采卉那女子,是我们公主心善之下,在贵国救下的一个孤女,实不敢有所欺瞒。”
“哼!最好如此!”郭宥廷忿忿拂袖。
“陛下,我们大夏最尊贵的公主,都命丧于那丹辽细作之手。现在真相大白,我们只想为公主复仇!”赫连骁稽首道,“陛下,采卉的身契,您已命人去核查了。外臣相信事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亦很快就可还我们大夏一个清白了!”
圣上沉吟不语,视线在殿内逡巡片晌,方道:“将军之心,朕已知,将军静候结果即可。”
圣上道完,示意黎慕白继续。
黎慕白领命,把兖王妃曾讲过的,即曾在西境发生过的丹辽女子刺杀我朝边境军一事,拣重要的之处述说一遍。
但她隐去了兖王妃,只道自己是听书听来的。
“当时,那群女子,假扮我朝边境居民,实为丹辽细作。她们杀人的武器,就是一支木簪。”
“木簪?”赫连骁反问。
黎慕白肯定地点点头,把香囊归于原处,又捧上另一份尸格呈于赫连骁。
“请将军过目采荇的尸格。”
赫连骁接过看了一看。
黎慕白把香囊放回,按了按手中墨玉扁簪上的粉红珠花。
众人只听见“啪”的一声轻响,登时,那簪挺之中弹出一柄精钢小刀来。
刀刃薄,韧,利,寒芒闪烁。
“采荇的致命伤,唯有胸部一处。伤口创面窄小,约一尾指宽,创缘整齐,深度近三寸,恰好这这精钢小刀之宽与长吻合。”黎慕白举着已分成两部分的扁簪道。
昨日,事情发生过于突然,殿内不少人并未瞧见采卉劫持赵暄洁的刀具从何而来。
现见到这簪子,立时明白过来。
“昨日,奴婢就在采卉身边,清楚看到采卉就是用这柄刀挟持了我朝六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