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朝莲公主入住钟萃轩后,淑妃娘娘每日都会去,未见异常举止。”赵曦澄伸手掸了掸文竹纤弱却坚韧的枝叶。
黎慕白凝神半晌,问道:“殿下,我记得您跟我说过,兖王殿下参与击鞠比赛,是他去圣上面前自告奋勇的。”
“不错。”赵曦澄从文竹上掉开视线,沉沉觑向黎慕白,“击鞠赛事意外,亦与六弟相关?”
“我尚未有十成把握,先请殿下详细说一说那天您是如何遇见兖王殿下的,以及兖王殿下是如何得知击鞠赛事的。”
赵曦澄看了一眼她手中的赤玉彤管,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六弟是如何得知的。”
“那日,六弟按循例进宫看望淑妃娘娘,淑妃娘娘正查视钟萃轩的内务。六弟应是见淑妃娘娘不在永和宫,便来钟萃轩候着。”
“我当时在调整钟萃轩布防,他一来就拉着我闲聊。淑妃娘娘忙完后,他便与淑妃娘娘一道回永和宫去了。”
“我出宫时,恰好又遇上他。他告诉我,他亦要参与击鞠比赛,而且父皇已准了。”赵曦澄停了一停,接着道,“我猜,击鞠赛事应是淑妃娘娘与他提起的,他知道后又去求了父皇。”
黎慕白听完,思忖片刻,又问:“兖王殿下在等淑妃娘娘时,有否进去过钟萃轩内里?”
“没有。我检查钟萃轩外围侍卫的值守时,他与我一道的。”
“那淑妃娘娘出钟萃轩之际,除了她身边侍候的宫女内侍,朝莲公主可否出来相送?”
“并无。不过,朝莲公主身边的侍女采筠与采卉把淑妃娘娘送到了门首。”
黎慕白握着赤玉彤管的手一紧,“那时,兖王殿下身在何处?”
“他随我巡视完毕,就在门首与贾元化谈笑生风。”
她眉头一松,放下手中的赤玉彤管,取过一张细白绢纸,走过去铺开在赵曦澄身前的长案上。
“殿下,请帮我画一幅画,独画采卉即可。”
“为何单单画她?”赵曦澄瞥了一眼她刚写的罗纹笺,“当时出来相送淑妃娘娘的,亦有采筠。”
“是为确认真正的凶手!”黎慕白捋平绢纸,又拿过一对和田玉镇纸压住绢纸两端。
赵曦澄见她弓身理纸,侧望而去,身体单薄得只纤细一抹,被窗外透亮的光一照,身后的影痕却是极重的一笔。
风吹过她额角的几绺碎发,又拂向他。她的下颌线,微微绷着,轻描出一种倔强的淡淡写意。她的半个侧面,映上文竹的碧翠,泛出些许青白来。
思及她才病愈,赵曦澄默默走到案边坐下,提笔蘸上颜料,又在一个青玉圆砚边缘处掭了掭笔尖,低头作画。
黎慕白一壁看他作画,一壁涂涂写写。
赵曦澄面前摆满了各色画碟,黎慕白瞧着那些颜料新鲜有趣,觉得也许可以用来当做推绎案情时的标注,欲要起身去蘸上一蘸,却感到头有些发沉。
于是,她摸出一个天蓝釉冰裂纹小瓷瓶来,揭开盖子嗅了嗅,顿觉脑中的混沌被驱散不少。
今晨出柠月轩前,她安置赵姝儿送与她的胭脂时,想到赵姝儿提起的胭脂效用,便挑出一些来,找了一个小瓶装上,随身携着。
阖上小瓷瓶的盖子,她有些想笑。
赵姝儿赠她胭脂,本意是让她搽面,现下却被她用来醒脑了。
反正,她一向着的是男装,勿需梳妆打扮。另外,江豫已识出她的身份,她亦勿需再乔装了。更何况,时近盛夏,赵姝儿这新制的胭脂甚是契合当下节令。
她正要收起小瓷瓶,突见一道目光沉沉扫来。
“瓶内是何物?”赵曦澄搁下画笔问道。
“那个——是姝儿郡主赠的。”怕赵曦澄误会赵姝儿,黎慕白忙把瓶子捧到赵曦澄跟前,“殿下,闻闻,很香的。”
不虞赵曦澄一手拍来,瓷瓶掉地上,骨碌骨碌滚着。
黎慕白一个趔趄,右手扶案勉强站稳,肩膀处一阵吃痛,左手不由捂了上去。
赵曦澄瞧出她面露痛苦之色,双眉一皱,“你右肩受伤了?”
他走过去,欲拿开她覆在右肩处的手。
黎慕白身子一侧,恰恰避过。
赵曦澄手尴尬地停于半空,又见她捂肩去拾那已滚到一旁去了的瓶子,便先行一步拾起,端详片刻,冷声道:“又是赵姝儿制的香?我已警告过她,不许再胡乱弄这些东西予你了!”
黎慕白蓦地忆起,此前赵姝儿赠与她芙蕖香,后来被赵曦澄斥责过。
她怕赵曦澄再次责备赵姝儿,忙道:“不是香,是胭脂。郡主说这是她最近才制出来的,里面加了一味红天竺葵,可消除疲乏,又可驱赶蚊虫,最是适合夏季用不过。”
“红天竺葵?气味那么怪异的花,怕也只有你才信她的鬼话!”赵曦澄一哂,指尖捏着瓶子。
“郡主确实说红天竺葵天生有怪异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