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阔朗,檐宇高峻,雕栏高远,草木清疏。假山亭台虽多,却俱被巧妙嵌于花光水色之中,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美。
这是黎慕白第一次来到兖王府上。
从鸿胪客馆出来后,赵曦澄就带上她来看望兖王赵暄洁。赵姝儿得知,也吵着跟上了,王赟则回了大理寺。
王赟临走前告诉黎慕白,他已命大理寺仵作仔细检查过,昨日那两匹疯马,马腹里并无苦马豆。
看来,也许不是食料致马发狂。
黎慕白捧着装了上等药材的雕漆锦盒,跟随赵曦澄到达兖王府时,赵暄洁正在府中湖心亭里小憩。
昨日宴庆苑的击鞠赛场上,赵暄洁为了救人,被马踢到了腿部。是故,一向以恣意潇洒著称的兖王,近日也只能呆在府中静养了。
因赵暄洁腿伤不便,兖王妃独自出面招待。
兖王妃出身于英国公之家,嫁入兖王府已两年有余,未曾生育。
今岁初,李长安率军抵抗丹辽的突袭而不幸牺牲后,就是由英国公接手西境军的。此后,英国公一直驻守西境。
黎慕白初次见兖王妃,不由悄悄多打量了几眼。只见兖王妃着一见海棠色绣缠枝石榴的绮衫,下系一条百蝶穿花缎子裙,乌油青丝绾成一个回心髻,髻上一支羊脂白玉镂花钗子莹润透水。行动间,髻后的一只金累丝玛瑙压发上的珍珠水晶流苏,偶尔闪出细碎的流光。
虽是娇艳艳的装扮,可配上她端庄的长相,娴雅的举止,却并不显秾丽,反而衬得她愈发素净,仿佛那精致繁美,只是暂时寄居在她的衣饰之上。
兖王妃领着侍女仆妇,陪赵曦澄与赵姝儿往湖心亭行去。
一路上,兖王妃言语并不多。黎慕白见她压发上垂下的珍珠水晶流苏只微微晃动,暗忖这王妃的性子,还真是与赵暄洁的潇洒跳脱形成鲜明对比。
快近湖畔时,花木渐渐多了起来,随处可见成片玫瑰,满满的娇红烂漫。
当真是花繁景深,风光胜画。
几人抵达湖心亭后,兖王妃细心打点一切,留下几个使唤的下人,便带着自己的侍女回内宅去了。
湖心亭四面门窗均镂空,也没糊纱,全敞开着。日光映着波光肆意洒入,和煦的水风夹杂着岸边的花香与远处的笛声,习习撒入亭中几缕。
黎慕白顿觉心旷神怡,连眉间的郁结也散去不少。
赵暄洁一见赵曦澄,就苦着脸一串唉声叹气。他指了指自己的腿,满脸的生无可恋,抱怨天气如此晴好,他却要生生辜负了。
“隔水闻笛,这风雅无边的事,也唯有六弟你想得到,又何来辜负一说!”赵曦澄笑道,“这笛声隔水后竟倍增清苍,令人烦心顿解,万虑齐除,真乃好音律!”
笛音御风,渺渺隐隐,却不见吹笛人。黎慕白听了一耳朵,猜测应是有歌姬在府中上风处吹奏。
“六哥,你这府中的笛子,真是越发的新鲜起来了。”赵姝儿半伏在窗坎上随口接话道,“比起我们以前在墙根下偷听有趣多了!”
“姝儿!”赵暄洁面色一沉,“端王叔的板子——”
“六哥!”赵姝儿扭头打断赵暄洁的话,眼珠骨碌一转,“六哥,知道你在府中闷,我今日特意带来一个笑话,才刚出炉,保管热乎着很呢!”
说着,赵姝儿也不管赵暄洁有没有兴趣听,便添油加醋地把自己在鸿胪客馆如何打压北夏使团的事迹大肆宣讲一番。
黎慕白听着赵姝儿抑扬顿挫的脆音,不禁感慨赵姝儿是不是常跟赵暄洁一起玩闹的缘故,竟也透出几分说书的天赋来。
“那北夏使团的人,昨日我跟他们在击鞠场上交过手,那一个个可不是什么善茬!”赵暄洁审视赵姝儿一番,俄而转头问赵曦澄,“四哥,姝儿今天真这么神勇威武?”
赵曦澄啜着茶,淡笑颔首。
“既然四哥都点头了,看来竟是我错过了一场好戏!”赵暄洁递给赵姝儿一碟双色豆糕,“姝儿,干得好!”
“谢六哥!”赵姝儿接过,掰下一小块豆糕朝嘴里一拋,豪气干天,“下次,我和六哥一起去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赵暄洁似被赵姝儿感染,举起一杯茶一饮而尽,“好!”
几人说了一会子话,黎慕白又被赵姝儿拉着听笛赏景去了。
临窗而望,只见水波粼粼,浮光跃金。渡水而来的笛音分外悠远清空,三回九转之间,那曲调时而似湖面涟漪般清晰可见,时而又如水风般捉摸不定。细细听之,只觉一股轻微渺茫的缠绵之感,在心中油然漫开。
黎慕白观景品笛,一面陪赵姝儿闲聊,一面留神赵曦澄与赵暄洁的闲谈。
赵曦澄问赵暄洁昨日击鞠场上的情形。赵暄洁说他也不知道好好的比赛,那马怎么就突然发起狂来。
当时,赵暇被甩下马背跌倒在地,一时无法动弹。赵暄洁看到那疯马就要从赵暇身上踏过,便急忙飞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