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寒意尚未来得及褪去,城内街市已然热闹起来。
趁早赶市的小贩,店前揽客的大伯,赶急办事的商客······加以香气氤氲的早点店、甜水铺、热汤摊子等,让沉寂了一夜的京城迅速苏醒过来。
黎慕白与何大娘夫妇分开后,决定先去查探连环命案的详情。
只是,以她如今的身份,得另觅法子查案才行。
她幼时曾在京中住过,记得有一家曹婆婆饼店,店内有说书人专讲一些大案与奇案的故事。
虽然,那说书人在演绎时往往会夸大其词,但案子的基本信息,还是表述得比较齐全。
短短几年,京中繁华更甚。黎慕白一番左转右拐,终于找到了幼时最爱去的曹婆婆饼店。
饼店前的榆叶梅依稀可见旧时模样,只是更蓬茂些了。星星点点的叶芽与花苞,满枝满桠,正静待东风的到来。
进了店内,一切如旧,幼时常坐的那张桌子,正安安静静空着,似乎在等待故人的归来。
黎慕白忆起幼年在京中的时光,眼眶一阵发酸。
昔年,父亲常牵着她来这里品尝各色小食。而她,总被说书人的各种奇案故事吸引。
每来一次,她都要磨蹭许久才肯离去。
每来一次,父亲总要另包一份樱桃煎与热乳酪带回去给母亲。
可如今,她与父母天人永隔,此生不再相见。
心又生起一阵绞痛。她紧咬牙关,止住摇摇欲坠的珠泪,快步走到幼时常坐的位置。
说书人正在讲去岁发生的虞洲灭门案。
她一面听着,一面点了一份樱桃煎与一碗热乳酪,同时找店里大伯要了一张油纸,把一直攥着的荷香糕小心翼翼包起来,放入袖兜。
店内,一个着长衫的说书人握着一块醒木,声音抑扬顿挫。
“······去年九月间发生的虞洲灭门案,至今都未查明凶手身份,也快要成为悬案一桩。”
“啪”一声,醒木一敲,嗓音忽高:
“诸位,且听我慢慢道来。这虞洲路转运使许庄辉,全家上下十八口人,一夜之间,被一刀毙命。那项上刀口,与早年间虞洲诅咒案凶手作案手法极其相似。因此,虞洲传言,这许家灭门案,是有人仿照当年的诅咒案做下的······”
虞洲灭门案在说书人的演绎之下,有如使人身临其境。
黎慕白神思恍惚,暗道自己之所以会爱上探案,也许跟她从小就爱听这些奇案故事有关。
樱桃煎与热乳酪很快就端上来了。
白瓷碟里,樱桃煎裹着一层白晶霜糖,只微微漏出一些樱红色。
她突然忆起,每当母亲嗔怪地接过父亲手中的油纸包时,面上总会浮起一抹欲掩难掩的绯色来,如这樱桃煎一般。
眼眶立又酸胀起来。一串泪,“扑嗒扑嗒”,滴在樱桃煎上,冲开了外层薄薄的白晶霜糖。
为掩饰自己的情绪,她忙拿起一块樱桃煎,大口大口吃起来,却食不知味。
说书人说完虞洲许家灭门案后,稍作休憩,便讲起京城的连环命案来。
黎慕白放下半个樱桃煎,冰冷的手紧贴住盛热乳酪的碗,端正身子,留神听起来。
“话说目前京中最大的事,莫过于花灯节后发生的连环命案了。现下京中,可是人心惶惶,大伙都盼着凶手尽快落网,只是这凶手来无影去无踪,不知是男是女。”
顿了一下,说书人目光一扫,醒木一敲:
“话说案发第一天,正是花灯节过后的头一天。那天清晨,好些人还沉浸在花灯节的热闹中,谁知,位于内城正西的丽景门处信陵坊,一具怀孕的女尸,贴着一张奇怪的符纸,出现在严执中大人的后花园角门处……”
黎慕白放开碗,乳酪早已冷却。
她拿起汤匙,无意识地搅动着凝结成块的乳酪,脑袋里快速掠过一幕又一幕的案发情形。
这时,说书人又开始讲另一个案子了。
“话说西洲,最近也发生了一件大事。诸位都知道,西洲节度使黎光之独女黎慕白,那可是惊才艳绝、名闻天下的女神探。她破的第一个案子……”
黎慕白丢下汤匙,结了账出了曹婆婆饼店,打听去信陵坊的路。
她后悔自己之前没有问何大娘女儿家的地址,心下不由得暗暗担忧起来。
一路上,店铺林立,锦旆百样,装潢各异,似一条长长的七彩弹花织锦。
黎慕白无心观赏,边走边回忆说书人的话,一面暗暗推测案情。
花灯节后的第一天,京城还是一片农历新年的景象,没来得及摘下的各色花灯,如春花般点缀着城内各处。
信陵坊严执中的大娘子,孕像刚足月,全家上下时刻都在准备生产事宜,大娘子却突然遭遇毒手。
随后,每隔三天,就有一足月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