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剧一皱眉,发现事态并不简单。寥寥扫了顾楷安他们一眼,编剧还是选择继续问卓诗岚:“你和男主商量过此事吗?”
卓诗岚可不上当:“若是事先通过气,岂不成了男女主联合要求剧组加戏了?此事纯属我个人行为,如有不妥之处,切莫牵连了无辜。”
编剧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甚至不知道该以为卓诗岚是太有心机还是心思太单纯。
戏比天大。
他只见过为了加戏抢戏不择手段的,哪里见过学雷锋送别人戏的。
可真是财大气粗。
顾楷安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坐实了卓诗岚那句“男女主联合要求剧组加戏”。
他只觉自己是坐在大佬会谈中的萌新,不知所措、无话可说。
“事我先记下了。”编剧见一时也没能有个结果,先松了口,“待我与导演商量后再做定夺。”
卓诗岚全程笑着回应,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中。
“这卓诗岚……昨天刚在片场驳了你面子,今天就卖你个好,偏偏你还不能拒绝,否则就是不识人善心。”
即便已经回了房间,吴昆想起这事仍啧啧不已。
“她是个什么意思?”顾楷安问,“她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哼,既是下马威又是颗蜜枣。”吴昆低哼着,“打着为你加戏的旗号,提出修改剧本的意见。若这事成了,有一就有二,她再要改剧本就名正言顺多了。若这事不成,她也平白得了个为他人着想的好名声。她这里心思多了,反正就不可能是单为了这部剧。”
偏偏卓诗岚就是为了这部剧。
剧本她拿到的时候就细细读过了,除却她的部分,还有成宗与她的对手戏。
顾楷安手里的剧本她不清楚,但照她已有的剧本情况,卓诗岚能猜个差不离。
这剧有历史背书,但也只剩了个历史背书。成宗的文治武功或许有,帝后情深也不缺,但就浮在表面,落不到根上。
也无怪成宗心思深沉,与她的感情多积在点点滴滴的关注里。所幸这剧保留了成宗的重要遗物——一册信笺集。
她为公主陪侍时,曾得以进入宫中藏书地渐章阁借阅本册,阁里按经史子集四部分为四楼。她为公主借阅的书卷多在存放文集的承志楼,但她本人颇爱律法政书,常常到史部所在鉴往楼阅读,一日在《问刑条例》中发现一张信笺。
只写了一个问题:
“法之不行是法之过耶?人之过耶?”
许是太过好奇,许是一时胆大,卓诗岚提笔写到:“人之过也,盖法之过亦是人之过,率上意也。”
她写完后将信笺夹回书里,将求放回原处。
过了几日,她再次路过鉴往楼,想起那本《问刑条例》,一边笑自己多心一边取出来,发现信笺还在,只是她的回答下多了一行字:
“夫吏不为,法不能束,是法之过欤?”
卓诗岚倒吸口凉气,又提笔写到:
“若法度完备无缺,可一劳永逸乎?”
……
他们的对话就这样持续了很久,直到江渊下聘时,礼单上公然写着“信笺集一册”,卓诗岚才反应过来是怎一回事,登时脸便红了。
江渊便是这样的人,过了许久卓诗岚才知道,他的注视一直环绕她四周,天知地知惟她不知。
卓诗岚不想要那着了龙袍、面相仅有几分相似掠影。
她想要一个真实的江渊。
纵然戏比天大,她愿意给他一方位置,一如他身侧之位留给了她。
宋茵想不通卓诗岚这么做的理由,可当她问起卓诗岚时,对方只笑着反问道:“主视角是我,不过多个男主而已,这样对戏最好,何乐而不为呢?”
这是个让宋茵很没脾气的回答,她认识的卓诗岚目光短浅、锱铢必较,也不知最近遭了什么奇遇,变得雍容又和气了起来。
难不成有了金主的女人都这么大方吗?
宋茵摇摇头。
小富即安可不适合娱乐圈。
卓诗岚的建议并不复杂,康弘听完后并未有异议,只问:“她当真这么好心?”
编剧也吃不准:“这毕竟让男主白得了好处,也不能说她心坏吧。”
康弘沉默了。
他对卓诗岚印象不错——美丽、大方、严谨、气质上佳,尤其是一双眼睛,无论何时看过去,都像在娓娓道来一段哀婉的故事,他一时无法相信这样的人会包藏祸心。
只是这名利场里人人惯会做戏,让他不得不慎重。
“导演,我有个想法……”编剧斟酌着用词,“她会不会在以小搏大?”
“搏什么?”
“话语权,算上第一场,这是导演你第二次听她的了。”
康弘噗嗤笑出了声:“你第一天上班吗?拍戏的话语权哪里是靠提建议的。等着吧,坐大楼里的那位还没出面呢。”
“坐大楼里的”是剧组对《曦初传》原作者的代称,该作者是某商业大佬的妻子,以创作小说为生。对其小说改编的影视剧要求极高,时常会到剧组探班,监督剧组工作。
编剧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