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地摇了摇头,低声道:“我早知不能做你的正妃,我不配,也从未奢望过。我只是……有点好奇,想问一句,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点心吗?”
其实她想问的还有很多,譬如,若是一定要娶位正妃,那纳她为侧以后,能不能不再娶旁的女子?
又譬如,若是她有了孩儿,能不能别让正妃带走她的孩子,让她亲自抚养长大?
还有,他有了旁的女子,是不是还只将真心付与她一人?
但是听他说了这么多,她觉得都不必再问了。
点心?姬毓恒动了动眉毛,深吸口气,努力平复着心绪,勉强笑道:“是我疏忽了,你方才从楚地归来,一定很想念家乡的味道。来人,去将备好的吃食……”
“殿下,我没将密钥带回来。”慧容平淡地打断他。
姬毓恒勉强装出的温和裂开了缝隙,他猛然回头,盯紧了眼前的瘦削女子,“你此话何意?”
楚朝境内的暗桩明明给他递了消息,密钥失落,禁军海捕。
慧容终于笑了,轻轻柔柔地呼出一口气来,“殿下,你哄了我这么多年,关键时刻,临门一脚,怎么就放弃了呢?”
或许也不是他放弃了,而是她见过真正的情深美好,再见到假的,便只能无奈地一眼看穿。
“慧容,你别胡闹。我娶严相的女儿,不过是情势所迫,未及与你商量,是我错了。”姬毓恒皱着眉头,声音低沉了几分,眼中光芒连闪,“你一向是最懂我的,当知晓,我绝不会……”
情势所迫?严相是炙手可热的朝中重臣,难道还上赶着把女儿嫁给他这不受宠的皇子?
慧容连糊弄的心思都没了,转身拉开房门就要离去。门外的王府亲卫却一横枪戟,将她拦在原地。
“慧容,你想去哪里?”姬毓恒在她身后沉声道。
她又笑了,伸手比了比红缨枪的长度,淡淡道:“殿下,你怎么不问问你的暗桩,我是怎么逃回大周的?”
话音刚落,她的身形就消失在了姬毓恒的视线中。
越王瞳孔剧缩,怒声喝道:“还不快追!”
还是那片波涛翻滚的江水,茂密林海之上,一座高起的山头,慧容迎着潮湿的晚风,站在顶峰上远远望着对岸楚境要塞的灯火。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火光跳跃得频繁了些,是发现她了吗?
身后追来的人影,密密麻麻包围了整座山陵,姬毓恒骑在高头大马上向她行来,语气无奈极了,“慧容,你这脾气要闹到什么时候?快跟我回去吧,伯父伯母还在相璧山等着你呢。即便你没有带回密钥,只要我们一同……”
“若我连最后一丝利用价值都没有,那邓陵氏才真要大难临头了。”
她伸手虚拢了一把无痕的山风,眼中一片冷漠,“殿下,若你还想登上那宝座,就请好好照顾邓陵氏一脉。”
否则,可别怪她不择手段了。
“姬慧容,你别忘了,你姓姬!生于斯,长于斯,难道竟敢叛国不成?!”姬毓恒看着她一直凝望楚朝的背影,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忍不住怒喝出声。
这疯女人,极其聪慧,又知许多隐秘,若、若是真的……
慧容终于回头看了一眼,眼神掠过远处隐现的城郭,近处翻滚的林海,最终停在火光照映下苍白微汗的薄情嘴脸上,嘲讽地低笑出声,不知是在笑他人,还是在笑曾经的自己。
“殿下,我们这一面,当真不如不见……”
若是不见,她还可以骗自己,他曾经是爱过她的,不过是后来淡了。
慧容不再看那张怒气上涌的扭曲面孔,纵身一跃,直坠入了混沌江水中。
被十三从江里捞上岸时,她还有些浑浑噩噩,明明冻得浑身发抖,却对十三递过来的干净衣衫置之不理。
十三摸摸脑袋,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将近来的翻天大事道出:“主人,楚相叶洪篡位了。”
慧容果然迅速回了神,用僵硬的手指攥紧十三的衣襟,抖着牙道:“那王后娘娘呢?!”
“从金鼎山五羊峰上跳下去了。”十三一板一眼地道。
她立即松了手,三下两下将湿衣剥掉,换上新的,又勉强翻身上马,低喝道:“快带路!”
找到王后时,人已经被一户农家收留了,那农妇用她的衣裙首饰换了大笔银钱,用来救自己断腿的丈夫,又顺便给她匀了片瓦,天天让她带着一个半大孩子摸索着洗衣做饭。
慧容看到这副景象,又是静默良久。
原来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都是镜花水月,留不住的,什么海誓山盟、白头偕老,经上苍之手一拨弄,转瞬成空。
到头来不过是,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她曾想过把人带走,然而看看自己,一个飘零四海的敌国奸细,比那家农户还远远不如。且若是让那女人的记忆恢复,怕不是要先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