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想想就知道布鲁斯大概率不是故意的,他大底不过是没多想就把东西顺出来了。
“不是,是新的。”布鲁斯尴尬了一瞬,偷偷看了一脸我不虞的脸色,慌忙出声解释道。
随即,像献宝似的,他掏出了一堆东西,“眉笔、散粉之类的我都有,你看看有什么需要的。”
是新的,听到这话,我的眉头瞬间舒展了不少,但心思却又意外地活跃了起来,好你个布鲁斯,平时出门车上都自带化妆品是吧?
也难怪我的竹马风流成性,却能一直女人缘不断了。
只是,我又想起了对方那张脸,虽然我已经快习惯他那张蠢脸了,但不得不承认,布鲁斯的脸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谢了。”我接过那些杂七杂八的玩意儿,略带好奇地稍微端详了一会儿。
不过我怎么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这些东西,怎么那么像我平日里常用的那些牌子呢。
啧,我拨开口红盖子,随便往胳膊上划拉了一下,发现甚至连色号都是我用惯了的那个。
真的是,虽然平日里不靠谱惯了,但有时候布鲁斯这家伙又偏偏会对某些不必要的细节莫名上心。
我偏头望去,猝不及防和一双溅着星光的眸子对上,果不其然,布鲁斯正邀功似的对我笑。
而男人笑起来总归是好看的。
我知道,他在等我夸他。
于是我顺道推了一下他的额头,示意他没事别往我这边窜,怪挤的。
都熟成啥样了,他那张脸对我已经没有杀伤力了。
可把他给能的!
但同时,我的心中还是生发出了一声真诚的感慨。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即使这小子渣的要死,却还能做到永远都有女朋友了。
只要他想,在体贴女人这方面,我的竹马确实是点满了buff。
在这点上,我,自愧不如。
……
洁面,补妆。
在不缺工具的情况下,本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本应该是这样的。
只是,我看着那怎么看都不像一时半会儿就能消下去的红肿,略微犯了愁。
刚刚哭的太狠了。
更可气地是,此刻布鲁斯早已没了先前的体贴。
男人用手撑着下巴,犯嫌地继续把脸往我这边送,眼睛咕溜溜地转了一圈,还不忘嘴里啧啧称奇。
“你眼睛肿了。”他斩钉截铁道。
我随手抄起手中的化妆品就往他身上砸,这不是废话吗?
他灵活地闪了过去,嘴里却依旧没有半句好话,“别砸别砸,我只是觉得……有点神奇……”
“我从来没见过你哭。”
布鲁斯的声音将我拉回了现实。
是啊,当初母亲去世的时候,我没有流下半分泪,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那个男人还活着的时候,我是没有资格透露出哪怕半分软弱的。
但现在,他死了。
我终于能把欠母亲的那一份泪也一起流了。
可等会儿还要去葬礼,还有一堆事情等着我去处理,一堆人等着我去交涉,肿着眼睛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我不得不看向布鲁斯,让他找找车上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帮我消肿的。
可布鲁斯却显然会错了我的意,他自信地笑了起来,神采飞扬,“我来帮你画就行了。”
“啊?
不是,画什么?我不由得脑袋停滞了数十秒。
直到布鲁斯俯身倾下来,柔软的刷毛悉心划过我的眼角,带来一阵痒意,我的身体僵在了原地。
他说:“闭眼”。
我不喜欢黑暗,也不喜欢被掌控,哪怕我确认布鲁斯没有半分恶意。
于是我不满地瞪大了眼睛回望他,可下一秒,一双略显粗糙的手却抚住了我的眼。
“别动。”暖意混合着痒意,几乎淹没我的耳膜。
……
我终于被允许睁开了双眼。
猝不及防闯入眼帘的仍是布鲁斯的蠢脸,他嘴角噙着那丝我过分熟悉的、自得的笑。
我又抬头看向车载镜,除了眼角还有一抹淡红,已经看不出丝毫肿胀的痕迹了。
“谢了。”虽然有点不爽,但我不得不承认,对方确实帮了我。
布鲁斯挑了挑眉,在明亮的车灯下,连他的发丝仿佛都在发着光,男人眼神骄矜地像只孔雀,浑身都洋溢着大功告成的快乐。
真好啊,我想。
这样幸福、快乐而又自信的人是我的青梅竹马。
真好啊。
……
到墓地了。
放眼望去,黑压压、拥挤的人群,看起来竟然不比天上的积云好上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