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盛宝珠已经蹑手蹑脚地躲进了衣柜里，他的衣柜不大，但恰好能藏进一个身量还未长成的少女。
清衡缓了缓呼吸，佯作一切如常的模样上前打开了门：“大师兄，怎么了？”
“吱呀”一声，大师兄清岳的身影显露在门外，他见到清衡，笑了笑：“还没睡呢？”
他朝里看了看，瞧见了案几上的油灯，又说道，“时辰不早了，赶紧休息吧，别再点灯看书了，当心把眼睛看坏了。”
清衡来到玄真观后，年纪最大的师兄清岳承担起来照顾他衣食起居的责任，直到如今他已经长成十七岁了，清岳师兄还是忍不住像母亲一样叮嘱他。
清衡不着痕迹地移动身形，挡住了清岳师兄望向衣柜方向的视线，闻言不禁弯了弯嘴角，回道：“好，我这就睡，师兄也早些休息吧。”
清岳师兄的厢房就在他隔壁，有什么动静都能听见。
清岳点了点头，又叮嘱他记得夜里入睡的时候将窗户关上，免得着凉，得到清衡的回应后，这才回了自己的厢房。
阖上木门，清衡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他望向衣柜，但盛宝珠还没出来。
清衡走过去，打开衣柜，盛宝珠正缩在里头，但只占了一半的位置，另一半是他的衣袍。虽然他平日里只着道袍，但毕竟在玄真观住了十几年，各式各样的道服也足够将衣柜填满了。
盛宝珠在里面蜷缩着，听见动静才抬头望向他，像是一只可怜兮兮的兔子。
他抿了抿唇，轻声说道：“可以出来了。”
盛宝珠没有动，只是撇了撇嘴，小声道：“我蹲太久，好像……腿麻了。”
清衡愣了一瞬，想了想，朝她伸出手，她可以像刚才翻窗一样，借着他的力站起来。
盛宝珠搭上了他的指节，牢牢地将其握住，尝试着站起来，然而颤颤巍巍地立起来一半，忽然失去平衡一般朝前扑了过去。
清衡下意识抱住她，“咚”地一声，同她一起摔在了地上。
盛宝珠“哎哟”了一声，刚要开口，却被清衡的掌心捂住了嘴。
清衡示意她安静，于是盛宝珠乖乖地没有说话，两个人屏声静气地听屋外的动静，生怕引来他人的察看。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还是没有动静，或许师兄们都已经睡着了。
清衡松了口气，察觉到自己掌心温暖的触感，他猛地转过头，正对上盛宝珠近在咫尺的眉眼。
盛宝珠整个人都被他圈在怀里，修长的指节掩住了她半张面容，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正一眼不错地盯着他看。
浓郁的香甜气息朝他涌过来，这是他从来没有嗅到过的味道。清衡的脑海中像是焰火一般炸开来，不知名的情绪迅速填满了心房，噗通，噗通，剧烈地跳动起来。
绯色从脖颈蔓延到面颊，再从面颊蔓延到耳尖，清衡一时怔住，竟然没有及时松开手。
盛宝珠噗嗤笑了，那双秋水般的眸子弯成月牙的形状，她更加凑近，温热的气息扑在他耳畔，轻声说道：“清衡道长——”
清衡正想纠正她的称呼，便听到她继续说道：“我们还是不要做朋友了吧。”
清衡心中一颤，他做错了什么吗？惹她生气了？他不该撒谎骗她，明明他捡到了木雕小狗，可是……
他手足无措地放开盛宝珠，正想要解释什么，却听到她说：“要不然……你还是嫁给我吧。”
清衡愣住了，嫁给她？
盛宝珠迅速地站起来，又拉着他起身，眼珠子转了转，然后笑眯眯地说道：“你要是嫁给我，我可以给你买好多木雕小狗。”
“为、为何？”
清衡在道观长大，从未想过男女嫁娶之事，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盛宝珠理直气壮地说道：“清衡道长生得很好看，我很喜欢你。”
“喜、喜欢？”
清衡结结巴巴地继续问，他还不明白什么叫喜欢。
于是他又问，“‘喜欢’是什么？”
盛宝珠十分坦然地回答：“阿娘说，喜欢一个人就会很想同他在一起，大概这就是‘喜欢’吧。”
清衡想了想，他也很想和师傅师兄在一起，但他们从来没有说过“喜欢”。
盛宝珠自觉十分善解人意地给他考虑的时间，说道：“时辰不早了，我再不回去，阿耶阿娘又该找我了。”
她并没有自门里走出去，而是又从窗翻了出去，朝清衡眨了眨眼，眸中再次透露出狡黠的笑意。
“清衡道长，记得梦到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