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年却后退一步,“不用,到镇上的人都会自备水瓢,否则就要买茶喝,这只便送与你了。”
林径霜行了礼,慢慢晃悠回去她的简易小摊。果然焦大娘说的没错,之前李瞎子坏了名声,如今更是没人相信这些。
“姑娘,我看你在这儿摆了半天了。”
林径霜警惕望去,“这么说你看我半天了?”果然有眼线,陪都里的人都找到这么远的小镇上了,傅之安是得罪了多少人啊。
她一骨碌爬起来,利落收好自己的包裹,恨不得找块布巾把脸遮起来。
“今儿天晚了,我娘在家等我吃饭呢。”她立起身便准备跑路。
“等一下,姑娘莫要怕我。听闻姑娘会看风向,我是来问此事的。”身后的青年看自己把人吓跑了,一只手伸出尴尬停在空中。
“我家世代做烟花,如今轮到我掌铺,做了新的烟花样式,只是第一次放需要看风向。镇外是几百亩良田,又逢干旱,若是烟火烛火顺着风落到了田中,怕是一场劫难。”
他说得诚恳,一张脸生的又老实,这才让林径霜转过身来。
“你要我看风向吗?”她本打算就这么回家的,没想到临走还真能开张做生意。
青年颔首,指着离得不远处的铺子,“那便是我家的烟花铺,若你不嫌弃,咱们可以去那里谈。”
铺面不大,但确实如他所说,是有年份的老铺子了。乌黑的漆木透着光泽,里面往来的客人都是熟识,见了他们便打招呼。
“冯烟花的手艺继承的不错啊,小冯,你们铺子的烟花还是哑炮全退吗?”白胡子大爷拎着几串染成红色的挂鞭,身后还有油纸避潮包裹的几个大礼炮。
“多谢夸奖,咱们这里烟花老生意了,自然是哑炮全退。”说完亲自进了柜台里,拿出两个三寸高的纸桶。
“这两个紫气东来,便送给您,孙辈嫁娶本是大事,理应热热闹闹的。”
林径霜在一边看傻了眼,这人看着忠厚老实,一做起生意竟这么老练。三两下便把这头发花白的老者哄的高高兴兴。
老头自是喜不自胜,“哎,婚娶大事本要迎着东风的好意头。我们那时候有人算东风起落,现在竟没这有本事的人了。桥头的李瞎子,不提倒也罢。倒是借小冯你的吉言,这紫气东来降降福。”
话已至此,再不自我推荐便是傻子了。
林径霜整了整衣服,“老伯,我会看风向。”
只一句,那老伯便摇摇头。莫说质疑,他像是听了句戏言,开怀笑道,“且不说你这样的姑娘,便是我们那时,也是得有道行的老头子才能猜的八九不离十。”
烟花店外是一个茶铺,往来人不少,此刻一听便全数围了过来。
“这样,老伯我免费给你看风向如何。若是错了,我便离了这镇子,再不提我会看风向。若对了,你便请我吃喜酒如何?”她说得潇洒,周边人起哄,硬是逼得老伯同意与她打这个赌。
“这可是你说的,若到时不准,莫要说我老头子欺负你这个年轻姑娘。”
镇上的习俗是,若是迎亲的队伍吹上东风,那便是应了喜神。
这老伯家中择了两个喜日,正犹豫不决。
“我家挑了两个日子,初八和初十,卯时接亲。你若能在其中择出一个带东风的日子,莫说吃酒席,我另封三串喜钱与你。”
老汉本就是镇上的大户,行商十几载,余了好些钱准备给子孙热闹热闹,出手倒是阔绰的很。
“好,一言为定。”她向围观众人道:“各位做个见证,明日午时,我来此处与老伯交与日期。”
或是头一次见这么果敢的姑娘,行商走贩们均拍手叫好,说明日一定来看。
人群散去,青年依旧站在柜台里,端的是温厚模样。
“冯……烟花?”
他拢着袖子笑,“冯烟花是我祖父的外号,我叫冯钰。”
“说说看你那个烟花呢,要什么风,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冯钰进了里屋,不一会儿手中拿着两只尚未制作完全的烟花出来。长长的桶身和草绿色的引信,油纸密密的包住,能闻见浓烈的硝石味。
自冯烟花那一辈开始,开始研制高空烟花,要艳丽的,花朵大的,夜里像星星一样绽在半空的。三代人的心血,到了冯钰这一辈,才堪堪有了雏形。
“这个新品种烟花叫灯眷长空,第一次绽开的花朵大,在下落的过程中,新的硝石炸裂,会有第二次绽放。”
“因为第一次放,所以格外要注意,需要选一个无风的天气,宽敞的场地。”
林径霜看着窗外的云,彩霞落了漫天,怕是再过一会儿家里人就要回去了。
“这两天天气都不错,今晚有微风,明天晚上就可以,如果有变动我会告诉你。”她背上包裹准备回家。入了夜的乡间道路没有行人,一个人走是有些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