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手中的热毛巾拧干,秦徊在床边坐下,动作轻柔的替就算伤成这样也不愿取下面具的男人擦拭着脖颈间渗出的丝丝密汗。
不由的叹了口气:“明明有麻沸散,伴着热酒喝下去就不会觉得痛了,偏要嘴硬,这下好了吧,直接疼晕了过去。”
目光慢慢上移,秦徊心想脖颈上都出了那么多的汗,额间许也留了不少吧。
想着想着,纤柔的右手就鬼使神差的放到了那张嘴角带有一抹鲜红色的诡异面具前方。
真想看看面具之下,到底是一张怎样的脸。
本着先前所见,这具身体的主人身材是真的不错,肩部又宽又厚,背部线条柔中带硬,硬中带刚,还有很深的腰窝,应该脸蛋也生得不错吧。
可如果真是个相貌堂堂的郎子,为何会整日戴着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呢?那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脸上毁了容,要么就是真的丑到没脸见人。
还让她对面具之下的这张脸好奇的一点是——
他的名字里有个“致”字,还记得初见的那晚他介绍自己的名字说是宁静致远的致,翘首以盼的盼。这不就巧了,儿时她也认识一个人,那人的名字里也有一个“致”字,二人在淮江畔再见时他也对自己说过一样的话。
还记得以前的她最喜欢唤他“致哥哥”,只如今有关这个人的一切她都不愿想起,如果能重来一次,她甚至希望自己从未遇见过他。
这也是为何她一直不大愿意直呼山鬼帮尊主大名的原因,全因每每叫起何致盼的名字,中间的那个字,都会刺痛她的心。
尽管不愿想起那个人,但她也是真的很想看看,这个名字里也有一个“致”字的男人到底长什么模样。
探求的渴望愈发强烈,食指指尖慢慢触碰上诡异面具,而后是中指、无名指,最后五根手指都紧紧贴到了面具上。
此刻只要轻轻一抬,她就能如愿了。
理性与感性在心里打架,如今榻上的人昏迷不醒,她这么做属实是乘人之危,不是君子之举。可另一方面,她又太想看看了,想看看这个会时不时会给她带来熟悉感与安全感的男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棠儿。”
睡梦中的何致盼无意识的叫了一声。
怔愣了片刻,秦徊突然反应过来,她慌乱的抽回手,眼中瞬间噙满泪水,紧接而来的是狂风暴雨要将她吞噬的窒息感。
棠儿?
方才他说的那两个字是棠儿?
这个陪伴了她八年的名字,这个承载了她太多记忆的名字,她不会听错。
况且,此刻的她离他那么近。
秦徊难以置信的捂着颤抖的双唇,她再次将手身向那具一抹猩红的诡异面具之上,泪水夺眶而出的眼中满是这一次她必须要将面具取下的坚定。
就在面具要取下的那一瞬间,榻上的男人再次发出声音,这一次吐字十分清楚——
“疼……疼……”
面具脸在一只不算白皙的柔荑之下不安分的动来动去,何致盼一连几声的喊疼也让秦徊逐渐恢复了理智。
所以是疼,不是棠儿?
上次他将她撞得流鼻血他要喊疼,这次缝针他嘴硬结果现在又要喊疼!
长吁了口气,抹干净脸上的泪痕,秦徊带着微怒的一锤打在何致盼没有受伤的另一边的肩头。而后站起身,拿上收拾好的东西直接出了屋。
屋门无辜受了牵连,被狠狠的砸上,榻上装睡的男人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之前他确实有一阵子是疼晕了过去,可在梦里梦到棠儿的时候他便立马恢复了意识。尽管他在做梦,但他是有感觉的,他能感觉到棠儿一直守在他的身边,只不过现在她已不叫棠儿罢了。
恢复意识后的他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知如何应对的时候只好搬出上次的那套喊疼的办法。原本想着这次应该是唬不过去了,没想到她还是信了。
真是虚惊一场。
背上的伤本就是他自己给划开的,轻重深浅他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数的。若不是顾抱儿坚持要给他缝针,若不是她下了死手的缝,他也不至于会疼晕。
这个顾抱儿,也不知她到底是来帮他的,还是来害他的!
好在他及时醒了过来,再晚一步……
再晚一步的后果,何致盼不敢去想,他揉着被打的肩头,看到屋外还没离去的身影,又好笑又宠溺的低声说:“力道还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