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寒问暖过后便是各自回屋各做各的事了。
秦徊爱干净,她回家后第一时间自然是回朝露轩好好将全身上下给透彻的洗净一番。
只是这次的净室里依旧只有春祺在一旁服侍。
春祺脸上抹了一层腊月天的寒霜,眼睛里冒着火,仿佛随时都要将整间净室给点着。
她咬牙切齿的愤愤想着,分明这一趟大伙是一块儿出去再一块儿回来的,谁也没比谁多做了些什么,谁也没比谁少做了什么事,怎么偏偏就秋祉矜贵到一回府便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要回屋歇息会儿。
然而最可气的是,主子居然还同意了!
服侍主子本就应该是她与秋祉两个人的事,两个人的责任,如今该秋祉做的全丢给她一个人做了,心里是怎么想都不平衡。
倒也不是说她很在意一个人要干两个人的活,只是她觉得秋祉就是在偷懒,而且是一眼就能看出的那种偷懒,结果主子还要惯着她!
“小姐,秋祉哪里是不舒服,您看她一路上都精神抖擞的,哪里像是身体不舒服的样子?”
有什么就说什么,心里藏不住事儿,这是秦徊和春祺相处下来最省心的一点。
秦徊也深知秋祉确实是向她撒谎了,但她不能同春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毕竟春祺管不住嘴的毛病又是她同她相处下来最头疼的一点。
她想,秋祉这会儿该是在阿哥的书房吧,毕竟去了一趟隐仙峰,她在山鬼帮所经历的一切事情秋祉不得好好同阿哥说道说道。
秋祉就是阿哥放在她身边的一双最忠诚的眼睛和耳朵。
她单独外出时的一举一动,乃至一言一行,全都在阿哥的掌握之中。
尽管阿哥对自己很好很好,但他是否对她的保护欲是否有点太过了呢?
但其实秦徊是能理解秦于仲专门派秋祉来监视她这一行为的。
因为秦于仲曾同她说过,他在很多年前弄丢了自己的亲妹妹,等再找到妹妹时发现妹妹已经死了。
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很大,饶是过了那么多年,秦于仲无法原谅自己的同时也一直耿耿于怀。
当时秦徊还问过他一个问题:“阿哥在白乌村救下我并决定带我回家时,是否是我让阿哥想到了你的妹妹?”
秦于仲对秦徊的坦荡便是从那时起的,他毫不隐瞒的说是,“当时我一看到你,就像看到了萱儿,你和她长得很像、很像,我在想也许你就是老天爷送来我身边让我可以赎罪,可以弥补的人吧。”
尽管秦徊是能理解秦于仲对她过度保护这一行为,但并代表她认同。
她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她有自己的生活,也需要隐私。只这种事情根本没办法抬在明面上说,这叫她如何同阿哥开口?
只能说她在外面时会尽量避免在秋祉面前做一些会让阿哥担心的事吧。
秦徊倒是猜的一点不错,眼下秋祉正身在扶风院。
书房里梓香袅袅,小巧精致的铜炉里燃着幽香四溢的檀香。西侧墙壁上一高一低的分别挂着一幅百骏图和一幅锦绣山川图。
屋内一角的三个高案上摆满了古籍善本,其中大多数的封皮都被翻烂了,在一丝微弱阳光的照射下有种支离破碎的残缺美;只有一小部分的封皮和内里纸张还勉强称得上完好,可若凑近了看也能很明显的看出纸上斑驳的痕迹。
玫瑰椅上的男人一手撑肘,另一手轻轻抵在轮廓分明的下颌,一副在沉思的表情。
他一边听着面前之人的汇报,眉头锁的越来越紧了,直到听到某句话时,沉默良久的他终于按耐不住了:
“什么?你说山鬼帮尊主单独约徊儿出去!”
秋祉一懵,努力回想着自己方才什么时候有说过“单独”这两个字?可实在是想不起来,那有可能是自己表达有误吧,“公子误会了,不是单独,小姐专门叫了奴婢陪同。”
“唔”了声,秦于仲颔首,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可没过多久,椅子上的男人又不冷静了——
“什么?你说姓何的那小子抱徊儿!”
这下是彻底把秋祉搞得无言以对了,这次可是清楚的记得她明明说的是何尊主走着走着突然回头,主子没注意结果一头子撞在了人胸腹上,怎的到公子嘴里她说的话全都变味了?
一种以前从来都不曾有过的不忠思虑在她心里张牙舞爪的蔓延开来——
公子这般喜欢扭曲事实,要不接下来的事就不告诉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