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还庄梦妍校服的少女,在几日的杳无音信后,猝不及防地回拨了电话。
彼时庄梦妍刚刚洗过头,从浴室走出。
“是你吗?”
女孩脆生生的声音从手机另一边传过来。
“是我。”庄梦妍停下手中的事,心弦猛然一滞,怪异感密密麻麻地散开,她怀揣着说不尽的疑惑在软绵绵的床上坐下。
她的经常腰痛,睡多了软床似乎变得更加严重,揉着腰,那里有淤青的痕迹,新旧交织。
“抱歉现在才能联系你,最近……有人在监视跟踪我,我只能躲起来。”
眉目一拧,庄梦妍霍然站起,她在等下文,心中拉起警戒线,沉重刺耳的铃音在心间回荡久久不散。
但紧接着却是一长段的沉默,正当庄梦妍准备开始怀疑手机是否断线的时候,女孩小心翼翼压低声音发出邀请“我们,明天放学见一面吧,就在学校对面天桥下的咖啡店。”
庄梦妍张了张嘴想多问几句,谁知手机对面那人说完话就把电话挂了。
她愣愣地看着手机,出神,恰时提示音响动,跳出了顾常延的对话框。
“小梦,别忘了练习《橄榄树》,还有,我很想你。”
跟随着新的语音包一同发过来。
稍稍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放下心中的不安。
庄梦妍将洗过后半湿不干的头发随意地披在身后,屈身坐在床沿用手机放起了《橄榄树》,然后她一边听歌一边继续擦头发。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
“妈妈这是什么?”
八九岁的庄梦妍扯着自己的衣角,小心翼翼地跟母亲说话,她知道母亲今天没有喝酒,不会因为她的打扰而暴怒。
母亲幽幽地看着她,把手放在播音机上,万分怜爱地抚摸着已经有些岁月痕迹的播音机。
“《橄榄树》,一首歌。”
“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流浪。”
“你看三毛多勇敢,只身流浪过那么多的地方,也只有她才能写下《橄榄树》”
庄梦妍不知道什么三毛不三毛,她此时很饿,她想让母亲给她找一些吃的。
“妈妈,我好饿……”
母亲闻声看着她,上下扫视,或是又透过她的脸在看谁,眼睛里竟然渐渐聚集起了眼泪,抿起的嘴角有了一丝怨怼。
“你爸爸一走好多天不回来,留下的钱早就已经用完了,我上哪去给你找吃的?都怪你不争气,如果你是个男孩,你爸爸也不会那么生气,连家都不愿意回了,饿了就睡觉,找我也没用。”
话音刚落,母亲“啪”地一声把播音机关了,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就决绝地转身,只是跟随而下的是一两滴不知所谓的眼泪。
把手指头啃褪皮的庄梦妍只能离开家门,走出巷子,那巷门外那一排摆摊的男女老少中有一个常常帮助她的婆婆,姓许,和善静愚,每每看庄梦妍可怜都会悄悄塞给她一大把小白菜。
“又被你妈赶出来了?”
“没有,我好饿,妈妈说爸爸不给钱,我们就没有吃的。”
“那也是个不负责任的,赚了钱不往家里送尽拿到外面去嫖女人,老婆孩子吃不上饭也不管……三块七毛二,您的菜,拿好啊。”坐在许婆婆左边同卖菜的邓老伯撇撇嘴鄙夷地说着,一边堆着笑给路过买菜的妇女称斤重。
许婆婆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当着孩子面别说这些!”
那妇女手里抱着一岁左右的孩子接过老伯递来的菜,轻声哄着孩子,也接过话茬跟两人聊起来了。
“这是三栋三楼左边那家的吧,唉,爹妈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苦了这么乖的女娃娃,这么小的年纪就要吃苦。”妇女向发愣的庄梦妍努了努嘴,脸上夹带了几许怜爱,但是庄梦妍又过于邋遢潦倒,头发油地拧成一股一股的,像是油亮亮的粗麻花,穿着的衣服明显是过去的老样式大小也极其不合适,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换洗都快要被污渍所湮没,隐隐有臭气往外熏,脏兮兮的脸蛋上唯一澄澈干净的就是那双明亮的双眼,妇女原本想走上去去安慰几句,但又因为嫌弃而止住了脚,若无其事地继续跟许婆婆絮叨,揭开伤疤“听说她爹……家暴老婆,也打孩子,前些年才死了一个……”
“也是那女人自己肚子不争气,因为计划生育赔了那么多钱第二个还是生了个女儿,这下香火断了,但凡是个儿子那男人都不会成天往外跑。”许婆婆快声打断,又摇头叹气,看着庄梦妍的眼神里无不可惜。
庄梦妍攥着衣角,眼睛紧紧盯着妇女手中装着小蛋糕的塑料口袋,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
妇女见状逗着儿子说“乖宝,乖宝,你看姐姐好可怜,我们拿一个小蛋糕给姐姐吃好不好……”
不知为何,她怀中的小孩一下子哭了起来,声音尖利不断地刺激着庄梦妍的耳膜,她无端地被吓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