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相同的音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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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爔不是赫月国的臣子,自然不用去上朝。但裴翀上朝回来后却告诉她,治粟内使抱病在家,不能来了。起初他也怀疑这病是否有蹊跷,但太医去问过诊了,是他在贬谪之地多年落下的病根,因为气血攻心而复发。他年事已高,此次旧病外加心疾,恐怕……
不到十日,内使府便悬挂了白幡。
裴翀换了一身浅色衣服,问昭爔:“你不去吗?”
昭爔摇摇头:“他若在天有灵,应该最不想见到我去。”
“那你今日还是去校场?”
“嗯,傍晚就回来。”昭爔将凝岚系在腰间。她拜托岳双乾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她可以出入天玥校场,她归降的三千部下正是在那里。这些时日她每日都会去探望他们,见他们确实没有吃什么苦头,还已经与赫月军混熟打成一片,她心里也是高兴的。
傍晚回来时,却见一辆盖着白笭的马车停在将军府门前。昭爔牵着余晖进门,小厮告诉她,是治粟内使的女儿来了,正在前厅等昭爔回来。
“等我?”昭爔有些不解,立刻赶往前厅。
张书秀远远看见昭爔走来,便起身到门口相迎:“武曜侯。”
“对不住,不知道书秀姑娘找我,回来晚了。”她转头小声问裴翀,“怎么不叫人去校场喊我一声啊?”
“无妨,我也是刚到不久,知道武曜侯就快回来了,就没劳烦上将军去找您。”张书秀从袖中取出两片尺牍交给昭爔,“是先父临终前嘱托我,一定要亲手将此牍交给武曜侯。”
昭爔吃惊地接过:“内使大人给我的?可他不是……”但她很快想到张书秀可能并不知道下毒一事,便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等过了丧期,书秀姑娘便会继承内使之位吗?”
张书秀笑道:“治粟内使位列九卿,我毫无资历,不好直接继承。我决定先从小吏做起,但是我会争取早些晋升,早些进入朝堂的。”
她向昭爔和裴翀福了一礼:“既然任务完成,我就先告辞了,晚上还要守灵。武曜侯、上将军,请留步吧。”
送走张书秀,昭爔与裴翀并肩而坐打开尺牍:
[武曜侯阁下敬启
请宽恕我抱病在身不能亲自过府为下毒一事向您赔罪。我本行将就木,但却接受了官复原职,一来是为了将小女张书秀送入朝中,二来便是听闻阁下来到赫月国,沉寂多年的复仇之心又死灰复燃。被仇恨蒙蔽的我差点做了不可挽回之事,承蒙阁下为我留了些许薄面,得以没有影响小女前途,便在此叩首谢罪,并叩谢阁下之恩。
或许人之将死方能大彻大悟,幸得上将军提点,我这几日竟想通了多年未能想通之事。我儿上战场是为保家卫国,可阁下又何尝不是如此,我实不该怪罪于您。然,我虽可放下我儿之死,却放不下他用性命守住的城池河山。
听闻曜阳王无德,将阁下逼迫至此,而您还未决定去路,我便拼死向您屈膝恳求:一望阁下切勿明珠暗投!二望阁下留在赫月为将!三望阁下辅佐贤王,使四海归一,天下休战!
为已经牺牲的千千万万个将士,为苦等和平的千千万万个百姓,下官再拜顿首!]
昭爔惊愕得说不出话。内使之言发自肺腑,字字泣血,她不知道他这些时日是怀着何等心情,在病痛折磨之中,还能为了天下百姓而向仇人苦苦恳求。
“昭爔……你作何想?”裴翀看完,也是心情复杂。
“……容我再考虑一下。下次朝会,我与你同去。想来也是时候给大王一个答复了。”昭爔收起尺牍,心情沉重地离开了前厅。
裴翀沉默着看着她的背影,他知道她的顾虑。那是承载了她半生的曜阳国,是她得以获得新生的曜阳国。她在那里从一个颠沛流离的战争遗孤,成为了闻名天下的武曜侯。她在那里遇见了许许多多带给她温暖的人,她曾为麾下将士殚精竭虑,为曜阳百姓挡下无数刀枪箭雨。
可如今,若要她将自己所向披靡的剑刃指向守护了十二年的,她爱之入骨的家国,又教她如何舍得!教她如何忍心!
“若你当初选择的是赫月……”裴翀喃喃自语,又摇了摇头。世间能成就她的唯有明德王,或许,这都是宿命。
他久久坐于前厅,想了很多很多,走时,只留下一声长长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