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远。
苏木棉讲了三天,白墨坐在屏风后听了三天。
翌日黄昏,忽听有人哭喊:“走水啦!”
府内人声鼎沸,混乱四起。隐约见到东北角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那是苏宜兰住的大殿,伺候苏木棉的丫鬟小厮也跑去支援。
苏木棉趁乱逃出,府内人人游鱼般来回穿梭,提桶救火的,携包袱逃走的,蹲地哭喊的,杂乱无章,乱做一团。
她寻不到白墨,急冲冲朝火海奔去,被人一把抓住,好心劝道:“不要命啦!城主自戕在佛龛前,再不跑咱们都得陪葬!”
疯女人死了?
“那白墨呢?白墨呢?”苏木棉抓住那小厮衣领,声嘶力竭问道。
那小厮被勒得脸红脖子粗,见她失心疯般,用力挣脱跑了。
苏木棉方寸大乱,疯似地奔向东北角,一遍一遍呼喊着白墨的名字。刚到大殿门口,便被人从背后三两下踹晕过去。
白墨着急在屋内来回踱步,他一早便被阮婀娜绑到阮府,思来想去,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门“哐当”被踹开,阮婀娜肩扛棕色麻袋,不耐烦扔到床上,露出苏木棉软踏踏的脑袋。
“她怎么了?”他怒目相向,伸手试探苏木棉鼻息,还有气。
“死不了,只不过被我打晕了。”阮婀娜裙衫飘扬,转身坐到椅子上大口饮茶。
“为何打她?”
“看不惯!受不了!忍不住!”
白墨出其不意朝她劈出一掌,却被她紧紧扼住手腕。
“你又不是我对手,何须动手?”阮婀娜媚眼如丝,用力朝前拽了拽。
“请自重!”白墨恼羞成怒,抽回手腕。
阮婀娜眸中一片哀伤。
“干娘去之前任命我为城主,你们俩我可以随意处置。若你愿意,人我可以休,城主之位我也可以让。”
“我不愿意。”
“你!”阮婀娜眼圈发红,“从来没有人让我这么卑微过!我不明白,你到底喜欢她什么?”
白墨也不知道,或许,情本就说不清道不明。
“走吧。”阮婀娜长叹一口气。
“去哪?”
“送你们回陵国。眼不见心不烦。”
“你真的肯放我们回去?”白墨惊喜交加。
“在我改变主意之前。”
五更时分,阮婀娜命人备了一顶轿子,命轿夫缓步而行。
三人背靠轿厢,挤在小轿中,苏木棉隔在二人中间。轿内置一小案几,案几上有颗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幽幽散发黄绿色的光。
阮婀娜含情脉脉凝视白墨,眼波流转。白墨尴尬转头,只是瞧向帘外,将苏木棉往里推了推。
阮婀娜气不过,又将苏木棉狠狠推了回去。如此来回,苏木棉渐渐转醒。
“此一别,余生怕是再不得见了。”阮婀娜略略哽咽,仍是怔怔望着他。
苏木棉感受到爱情炙热的目光。
“人人都道我是采草大盗,处处留情。直到遇到你,我才明白什么是情窦初开,什么是相思之苦。你可以……抱抱我吗?”
豆大颗眼泪夺眶而出,滴滴答答落到苏木棉肩头。
快抱抱她吧!她这个电灯泡,简直比夜明珠还亮。苏木棉悄无声息滑到案几下,给两人腾地方。
轿子陡然颠簸,阮婀娜顺势朝白墨歪去。
“城主请自重。”白墨慌忙将苏木棉捞起挡在身前。
“你就这么讨厌我!”阮婀娜发泄似地朝苏木棉锤了几拳,耸肩抽泣起来。
苏木棉痛得心快碎了。
轿子晃晃悠悠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外面有人低声道:“城主,到了。”
三人下了马车,乌云蔽月,漆黑一团。
白墨扛起苏木棉,阮婀娜带着二人爬山穿林,转来转去,约莫一个时辰停住脚步。
只听她说道:“这里就是出口。扒开草丛钻进去,一直沿着走便能回去。包袱里有干粮、水、药还有你的匕首。”
“阮姑娘……保重。”白墨真诚朝她辞别。
阮婀娜背影一滞,低低说了句“冤家”。这一次,她没有落泪,没有回头,独自缝补着破碎的自尊。
十年前,爹爹便是从这里出去的。她自小像男人一样拼杀,从沼泽污泥中站起,或许,她早已忘记了如何做一个女人。
脚步声渐远,苏木棉眯着眼睛,只见她宛如晨光熹微中的曼陀罗,摇曳生姿,耀眼魅惑。
“别看了,人走远了。”白墨道。
“我知道。”苏木棉瞬间惊愕,“公子,你早知道我醒了?”
“你挨打之前我就知道了。”白墨将包袱甩给她,扒开杂草钻入洞中。
这么说他是故意拿她做盾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