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凌晨,殳觅馨在睡梦中被惊醒,她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自己很快就要死了,她的头发掉光了,体重也开始疯狂的掉下去,最后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动一下都没有力气,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吐着黑色的血,最后血吐干了,她张着嘴干呕,喉咙就像是撕裂一般地发出凄惨的叫声。
睁开眼的时候,看到周围蒙蒙亮的一切,她正庆幸只是一个梦时,低头却看见床单上一大摊污迹,她心里咯噔一下,颤巍巍地摸出枕头下面的手机,按亮了屏幕一看——是血。
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她彻底清醒了,两眼盈上满满的泪水。
她不敢置信地伸手往那大片的污渍上面一抹,的确是血,旁边有些已经干掉了,有些地方还是湿润的,散发着浓烈的腥气。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孔,摸到了干涸掉的血痂,以及黏糊糊带点热气的血液。
她匆忙下床,拿起桌上的镜子一照,镜子里面的她面色苍白,嘴巴周围糊住的血迹触目惊心,就连脖子上面都有,她猜想应该是睡梦中就开始流血了。
殳觅馨像是突然意识到有什么重大的灾祸即将降临在她头上似的,身上顿时像被人抽走了力气一样。
镜子掉落在地面上,瞬间摔成了好几瓣。
不幸的是,这再也不是梦,而是现实。
她一个人呆愣着在窗前站了很久,她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白雪,泪水从眼眶里面汩汩而出,顷刻间,许多人,许多事在她脑海里走马观花地闪现。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突然转身上床把床单跟被罩剥离出来,一并拿到卫生间去用力地浆洗,因为没到时间,所以水龙头里面没有热水。
冰凉的水将殳觅馨的两只瘦弱的手冻得通红,她一边隐忍地哭着一边不停地揉搓着床单上的血迹,似乎只有把这些血迹全部清洗干净之后,就可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她也没有生病。
同事们陆陆续续醒来的时候,殳觅馨已经不在了,只余下一盆洗干净拧成条状的放在盥洗池下面的床单和被罩。
春节刚刚过去,街道上还是热热闹闹的,到处张灯结彩,人来人往,殳觅馨一个人在街道上走着,她披了那件已经洗薄了的羽绒服,两只手揣在两边破了洞的口袋里面,像个游魂似得在街道边慢悠悠走着。
有人碰到了她,她还是会下意识地说声对不起,然后继续往前面走。
雪早就停了,太阳出来了,照地她睁不开眼睛,只好把帽子拉起来盖住脑袋。
她走到一个广场停下,坐在阶梯上看着那边正在吹泡泡的欢乐的小孩子们,又看到旁边围着她们转圈骑自行车欢笑打闹的小男孩们,远处青褐色的草坪上,还坐着很多正在野餐的小孩家长们,他们每个人无一例外,脸上都挂着幸福美丽的笑容。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可怜,记忆中,她好像从来没有像他们一样幸福开心的笑过,对,没有,一次都没有。
如果有些人注定这辈子不会得到幸福的话,那么她的疑问是,老天爷又为什么要让她降临在这个世界上呢?
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犹如一个偷窥别人幸福的小偷。
不知过了多久,等很多人都渐渐散去之后,一阵风吹来,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也该回家了,她站起来时,头有些眩晕,刚要往前迈步,忽然意识到自己没有家。
她没有了爸爸妈妈和弟弟,她连一个安身的住所也没有,她心里忽然感觉到巨大的恐惧,她像是突然被人抽走了灵魂和思想似的,变成了一具可怕的空壳。
她又开始惶惶不安了,突然神经质地翻开自己所有的口袋,打开手机,一一查看,细数身上还有多少钱。
一千多块钱……
她忽然意识到这一千多块钱可以做好多事情,她也可以像很多女孩子一样买很多漂亮的衣服,买想要的化妆品,买好吃的……
眼睛里突然亮起了光芒,她终于快乐起来,脚步都变得轻盈了不少,她找到街边一家理发店,选了个莫名其妙的发型,后面又在理发师的引导下,染了个砂金色的头发。
染完头发之后,她顶着这个时兴的看不出男女的头型走在街上,吸引来许多过路人的侧目,甚至有人在小声议论她是不是受到什么刺激,精神有些失常了。
她在商场里面瞎转悠,买了很多便宜的却并不适合自己的衣服,穿在身上总有点另类。她毅然决然地丢掉了身上那件穿了四五年的羽绒服,再也不会觉得舍不得;她又买了一些化妆品,店员推荐她哪款好用,她就买哪款;又去买了很多的垃圾食品,奇怪的是,这些香气四溢的食物放到嘴里她尝不出一点味道,甚至感觉到胃里一阵翻滚,她明明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却还是一点都不饿,总是恶心想吐。
兜里还剩下两百块钱的时候,她攥着那两百块钱,看着手里提着的满满当当的手提袋,心里竟然还是觉得空虚,明明花了钱,也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为什么还是开心不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