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我跟着缘一一起走过了很多地方,只是这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再没有遇到过鬼。甚至这段时间,世上的鬼都消失了一般,平静到让我几乎以为从今往后都不会再出现鬼这种生物。
缘一一直随身携带着一只笛子。那只笛子做工粗糙,看起来不像是出自成年人的手。他经常在夜晚抚着那只笛子望着月亮愣神,或许是这几百年的经历,让我变得十分擅长揣度人心,所以我常常能敏锐地察觉出缘一的情绪变化。
他的情绪直接又质朴,他很少会显露自己的感情,可每当望向月亮时,我总是能感受到他身上流露出的哀伤与迷惘,几乎要将他吞噬。
“缘一先生,您为什么从来没吹响过这只笛子?”我问道。
他低头看着捧在掌心的笛子,眼神温柔,嘴角罕见的缀着一丝笑意,“这是小时候兄长大人送给我的,他说只要我吹响这只笛子,他就会出现在我身边,可是……”
他没有再说下去,那些美好的回忆一下子化作沉痛的现实将他吞噬。
缘一的兄长,继国岩胜,那个自愿成为鬼,让缘一蒙羞,导致他被逐出鬼杀队、差一点被迫切腹谢罪的人。缘一却对他没有丝毫怨恨,甚至常常怀念着他。
我心里不禁感叹,继国缘一内心纯粹的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
“这不是您的错,”我坐在他旁边,看着皎洁的月辉照在他脸上,他神色疲倦,似无法普渡世人的神明,苍白又无力。
“这世上的因果终会得到圆满,岩胜大人总有一天能感受到您的心意,得到救赎。”
这种安宁并没有维持多久,我和缘一在离开鬼杀队两年后的一个雪夜里,碰到了第一只鬼。
那天缘一背着我赶了一天的路,傍晚来到了一座寺庙投宿。住持为我们安排了住宿的房间,还提供了食物。
进到房间后,缘一拿出一张厚厚的毯子把我裹的严严实实,又找来几块木板把各处窗户挡严,将凛冽的寒风隔绝在外,此时我已经被冻的手脚僵硬,快要神志不清了。
忙完这些,他又点起炉子,烧了一壶热水。从包裹里翻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两颗药丸,化在热水里喂我喝下。这是珠世小姐特地为我配置的药,每隔一段时间便会给我送来一些,拖她的关照,我的身体才能禁得住长途跋涉。
突然间,缘一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转过头对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叮嘱我注意安全,随即转身朝外面走去。
我突然明白过来,这是终于有鬼出现了。
“缘一先生,”我出声叫住了他,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我。
“请先不要杀死,我有话要问。”我向他请求道。
他点点头走出了门。
战斗在一息之间便结束了,我听到门外传来了惨叫声,于是披着毯子走了出去。
那只鬼被削去了四肢,钉在墙上动弹不得,不停地发出痛苦的哀嚎。
我走上前,掏出匕首,用力扎进它的左眼,质问道:“鬼舞辻无惨,你到底要躲到什么时候?你这个胆小鬼。”
那只鬼惊恐又不解的看着我,我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的眼睛。
没过多久,鬼的眼神突然变得涣散,眼珠开始急速转动,浑身抽搐起来,头发突然变长,化作手的形状向我扑过来。
只是它的头发还未碰到我,头颅就已经被缘一斩下。
被砍下的头颅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嘴里一直在叫喊着,“奈奈……奈奈……”,随后跟着身体一起化成了灰烬。
从那之后,蛰伏了许久的恶鬼开始如雨后春笋般接连冒出。我和缘一也变得忙碌起来,他带着我在四处游走猎杀恶鬼。
有了那天晚上的经历,每次猎杀鬼时,缘一总会让我先上前“交涉”一番,最开始的时候,经常会得到回应,只是这种挑衅行为次数多了,那头似乎被我搞烦了,渐渐的懒得搭理我了。
或许是由于这种挑衅行为激怒了对方,慢慢的我们从四处寻找鬼的踪迹,变成了每到一处地方,夜幕降临后,附近的鬼就会聚集起来,就像是接收到了什么命令,不断地涌过来,不要命似的,疯狂的扑向躲在缘一身后的我。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个月,死在缘一刀下的恶鬼不计其数,只要我们到过的地方,盘踞在那一带的恶鬼基本都会被清理干净。
直到那头察觉到这种方式根本无法对缘一造成实际上的威胁,这种被鬼围殴的日子渐渐消停了下来。
缘一是个很沉默的人,但是这些年的相处,他偶尔也会跟我说起他的过去。我是个很合格的听众,总是能捕捉到他细微的情绪变化,并给出相应的反馈。
他和继国岩胜是双生子,他们出生在一个武士家族,与哥哥不同的是,他出生时额头上带有“印记”,这被认为是不详的征兆,差点被亲生父亲杀死,是在他母亲百般阻挠下才存活下来。
缘一的母亲是个很虔诚善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