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吴萍返回俱乐部的第一天。她是当天下午到的,问起两人这几日的行踪,江愉告诉她主要是在冰场。
“我就知道。”
“我们也是间隔着来,不一整天待在冰上。”
听到江愉替程愫弋一块儿辩解,吴萍笑。“你是教练还是我是教练?你们平时训练是一整天待在冰上的?别跟我耍滑头。”
于是,眼前的青年无奈地微笑。“被戳穿了啊。”
吴萍也没有真的责怪他,和他一道往冰场的方向走。江愉细细跟她说清楚,她心里也有数。“反正你不能由着她来。咱们肯定要充分发挥自主性,但不能不讲科学。”
“吴教练,她心里有数的。您别把她作当什么都不懂一样。”江愉道,“齐医生这些日子不在俱乐部,她很早就叫上我跟她一起去医院复查了。针灸过几趟,身体更舒坦了。”
他们都是做事稳妥的孩子,但吴萍总是不太放心程愫弋。她一般从江愉这里了解,毕竟他很上心,看得很细,可以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就好。”
江愉和吴萍来到冰场。休赛期一过,冰场上人多了不少,但他们都不约而同看到人群中的少女。她的滑行很有特点,干脆流畅却又不乏细腻,是难得的技术范例。
她向前方跳了一个阿克塞尔两周跳,落冰后向另一方向再跳一个2A。赛季初,她充满信心地捡起阿克塞尔跳,跳了一个2A+2A+SEQ。比起从前独自一人的默默,程愫弋现在已经没有理由私下里偷偷“加餐了”。
身着黑色训练服落冰后稍作停顿。她在思考哪里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在冰面上缓缓滑着,避开练习的人群。
然后,她听到熟悉的拍手声。吴萍正在场边对她挥手,江愉则去了更衣室。
程愫弋滑过去。“吴教练好。”她很高兴地问好。
很久没有见到这双漂亮的黑色眼眸,吴萍竟有种与故人久别重逢的喜悦感。程愫弋最初留给她的印象是宁静而忧郁的,时至今日吴萍已经修正过无数次。眼下,那双乌墨色的静谧中孕育着少年人的活泼与生动。少女很高兴能见到她。
“你也好。”吴萍觉得欣慰,“五月份一过,现在你已经是十八岁的大孩子了。”
“梁教练呢?他没有和您一起来吗?”
“在后面呢。”吴萍同她多讲两句,也算是等江愉了。“估计马上就到。你放心,少不了他,毕竟我可提不动江愉那个大高个。”吴萍这位昔日搭档、今日同事家中儿女双全,很顾家,放假肯定是要好好见一见,聊聊家常的。
江愉动作也很快。他出来,在人群中不改出挑,然后跨过冰场与地面的界限。他滑到程愫弋的身旁。
如果说,江愉的坦白一点都没有更改吴萍的眼光,那肯定是骗人的。两个人站一块儿,告诉她一切的青年神色自若,对一切一无所知的少女正气凛然,只剩下她这个老年人瞎揣摩了。“我本来还想说呢,有段时间不上冰,你们可能会有陌生感,需要磨合。”吴萍道,“看来是我多想了。”
“我们还是需要您的帮助。”
程愫弋则道。新赛季,她不可能将3A放在考虑范围之外。阿克塞尔三周跳这个难度颇高的超C元素也许不是他人的常态,但会成为他们的常态。
不过眼下,他们需要先复健别的单跳。比如3Lz——这是比较可观的难度。
江愉会在复健三周跳的练习中有意识地训练后内点冰三周跳。这对他而言依旧很难,如果他想要以一个明显的内刃起跳,并且将此培养程新习惯。对于F跳,他会从1F开始。
随后抵达的梁仲冰和吴萍一起,分别给这对相隔一段时间后再次回到冰场的搭档装上钓竿,用以练习难度较高的单跳。他们正在逐步被冰场接纳,回归竞技状态。
对于程愫弋而言,吊杆岂止是增加了成功率,她甚至可以出新难度,比如3A+2T,比如3A+1Eu+3S。当然,吊杆带来的成功也是一时的。程愫弋不会被蒙蔽。
占据双人滑很大一部分的难度动作仍旧需要两人以高度的默契配合完成。一旦失败,对女方造成的伤害是难以估量的。因此,无论是作为男伴的江愉,还是作为主教练的吴萍,作为副教练的梁仲冰,他们都对刚开始的过渡阶段抱以初学者式的谨慎。
这也是必要的程序——一切都要先从基础的开始。陆上托举时,吴萍和梁仲冰注意着两人的动向,尤其是梁仲冰,他总是作为双保险存在。
程愫弋和江愉面对面。她没有那么多的考虑,因为胆大心细就是她的常态——至少从某一刻开始,她不惧怕失败和摔倒。她扶着江愉,起初还很慢,然后便顺着青年给予的力道与支撑点接力向上。他们对彼此很熟悉,如此短暂的时间也不足以让他们全然忘却——一切并非那么困难与生涩。更何况,这可是是他们擅长的难度动作之一。
需要配合完成的难度动作,除了抛跳,都是他们的强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