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开,再一闭,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我下次还要来。”
比起如释重负,少女看上去有些高兴。实际上对于程愫弋而言,她还远不到可以跟一切和解,释放所有负担的程度。“好。到时候你告诉我预约的时间。”江愉笑了笑,“说不定我们那一天正好相邻,或者中间隔了几个人。”那他就更有理由走在程愫弋的身侧了。
“嗯。”
江愉也在不久后离开俱乐部。“睡个好觉。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我到的时候,你还没有醒过来。”
“这是’祝福’吗?”程愫弋认真提问,“睡眠要看质量。”
她想起了江愉调整时差的困难。“你可以睡前喝一杯牛奶,或者做一组拉伸。也可以两个都做。”程愫弋仰起脸看向他,“回家会睡得好一点吗?”
江愉笑着回答。“不一定。”
“如果不得已要做点梦的话,我会希望你能做个好梦。”青年的声音很是柔和,“这确实是祝福。”
“我会试试看。”
而当程愫弋比生物钟稍迟点起床时,江愉的确已经回到了家。他选择了一个相当早的时间,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里。
江愉没有带任何行李,他没有需要。因此礼貌性地和司机打过招呼后,青年便在后座上无所事事了。
手边亮起的屏幕显示来电人的姓名。
“早上好。”江愉接通后问好。
吴萍回应了他。“早上好。”她单刀直入,“我听说小程去做心理咨询了,这事是真的吗?”她一收到消息就来跟江愉确认了。
“是真的。我和她一起去了。”一边回答,江愉一边将耳机戴上。
另一边,吴萍一下子瘫坐在沙发上。“去了好。去了好。”而在短暂地高兴后,她又对江愉解释,顺便嘱托一二。“这符合程序,你又不是不知道。但我也只是知道小程去了,谈话的内容和具体细节都不是我应该知道的。你也是,注意点。”
“嗯。我知道。”
“措辞也注意点。这方面的事情,我知道我一说你就能懂。”吴萍道,“好不容易有点进展,不能白费小程的努力。”
“是。”江愉回答,“我明白。”
吴萍则在对面长舒一口气。“我知道不能着急,但是当初我都想直接小程押过去看看了。”释然的呼气却又仿佛变成了叹息,“小程动作很快,她也很想决定问题。这种情况下,我反而一点都不急了。这事情哪能急。”
“而且,我还从姜教练那里听到了一点事。”说到这里,吴萍喝了口水。“小程非常不容易,她有令人难以想象的心理压力。我觉得这可能不属于苛待的范畴了,她的前教练就是……就是心理变态。她是个虐待狂。”说到最后,吴萍凝重到话语有些不太流畅。她虽然一直因为旧怨称呼程璐为变态,但没有想到对方可以如此对待身为亲生女儿,有着血肉联系的程愫弋。
“……发生了什么?”江愉沉默片刻,“您可以告诉我,我不会再和第三个人说。”
于是,在姜云哲甚至无法义愤填膺,只有疲惫和无奈的叙述中,在吴萍精简但字字诛心的转述中,程愫弋术后康复的那段经历掀起了一角。
那段时间最为人熟知的,就是少女在脚踝因为修补手术变得格外陌生的条件下,不仅用惊人到可怕的速度复健了所有的难度储备,而且改正了Lz的用刃。甚至于,她学会的第二种四周跳不是自己擅长的F跳,而是与飞利浦跳用刃截然相反的4Lz。
后来,江愉知晓了休息时间的缺乏对程愫弋造成了怎样的影响。现在,他知道了少女在那段时间里所经历的非常糟糕的一部分。
“程璐不允许程愫弋看心理医生。”
这是迂回且概括性极高的说法。实际上,当程愫弋为了解决问题转而向友人袁安雅的教练寻求帮助,对方答应后被带到专业的私人诊所进行心理咨询时,程璐闯了进来。
不体面是所有问题里最轻率的一个,哪怕自尊心对于一个人来说非常重要。程璐当场质问了表情一片空白的少女。
“程璐觉得全是程愫弋自己的问题,她还没有正式开始一个赛季就在那里……’哭丧’。”虽然当时的程愫弋没有流一滴眼泪。她只是被惊吓得骤然一抖,然后凝固在座椅上。
“你是受害者吗?”
那一日的程璐比起以往的冷酷来讲确实多了几分热度。那是一种异常粗鲁狂躁的温度。
“看看你自己的进度!你是受害者,还是和你浪费了一个赛季的我是受害者?说清楚!”
“我真是……无话可说。”程璐叹气,只觉得分外无力,所有难言的情绪郁结在心口。“她又不是门外汉!她这是明明懂却装不懂,故意折磨人!”
场面一片混乱。如果不是姜云哲跟诊所的经营者是朋友关系,说了不少好话,事后还赔礼道歉,这事还不知道该怎么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