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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摇(2 / 3)

里上上下下那么多人,谁都可能掺和进来,又要本宫从哪里查起呢?”

莫有灵连声劝慰道:“娘娘您莫急,咱们日后说话做事都多留着一个神就是了,不怕找不出来。您近日操心太过,眼瞧着又瘦下去几分了,来日方长,娘娘还是要多多保重自己为好啊。”

昤安半低着头向前走去,忽觉身边冷风侵刮,忍不住又打了个寒颤,她微微抬头,看着愈加沉闷下去的天色,喃喃道:“冬天要来了呢。”

庆业十四年和十五年的冬天格外地寂寞,就连突突的树枝上的那一方天空都是凉白凉白的,像是被人撒上了一层石灰,不下雪的时候,就像是一副没来得及上色的画,只剩了粗粗的线条和黑白的颜色。好不容易挨到了下雪的时候,又觉得那雪光太过刺眼了起来,晃得人脑仁疼,不过宫里的女人是最会给自己找乐子来打发寂寞的,照样有巧手的宫女和妃嫔们用边边角角的布料和彩缎编织出了各类鲜花的模样来,绑在光秃的枝丫上再撒上香花水,把那黑白的冬日也称得琳琅多姿了起来。

昤安在宫里过的第一个年并不安稳,一大堆繁琐的礼仪和朝见,还有整个未央宫里粉饰太平的灯笼和红绸缎,以及为了过节流水一样支出去的银两和赏赐,来来往往喧喧闹闹,一切的一切都让昤安觉得索然无味,她总是在一片迷迷糊糊的脚步声和说话声里慢慢沉默下去,然后突然想起,自己原来已经做了一年的皇后了。

原来只有一年,可不知道为什么,昤安已经渐渐回忆不起从前的卫昤安是什么模样了,深夜里从梦中醒过来,才发觉自己梦到的也总是兰贵人和小皇子的死、尉迟娴音的死、温意嘉的死,还有自己掉进太液池里时那彻骨的冰凉。至于其他的,居然都渐渐模糊了,她总以为自己已经快要忘记了。

等到她从这样吵嚷和荒唐的喧闹里抽身而出的时候,已经是庆业十五年的二月末了。

后廷死水一潭,前朝纷攘依旧。在庆业十五年二月二十六的这天,燕地的武夫林北带着自己村中的几百人打进了燕地的刺史衙门,如那山东的姜应一般杀掉大梁之臣自占府衙,将难民弱小通通集结起来起义反梁,并且广发揭帖和旗报。

其上曰:昏君为非,奸佞作歹,戮民精血,屠民脂膏,天不佑之,南困北伐,天下哀哉蹈火赴汤,今何不揭竿而起上讨庸梁,诛昏君杀佞臣,唯效汉高祖斩蛇立誓,不作蓬蒿孬弱之徒。

就在林北打响反梁旗号的第五天,粤北的世袭君侯苏见林也公然发出檄文响应姜应和林北的反梁号召,并且囤积了整个粤北的军马粮草号称要挥师北上。一时之间,山东之乱未平又添燕地起义和粤北叛乱,更觉乌云蔽日昏天黑地,江山所见所闻,尽是一片狼烟萧瑟处。

在这样的昏天黑地当中,唯一可以算得上是喜庆的事情,就是王珩倾注了无数心血的大兴寺终于修建完毕,在长安城的北边辉煌屹立,总能听得到那边的钟声袅袅和佛音叠叠。站在未央宫最高的揖月楼之上,将目光穿过一片金碧辉煌的琉璃瓦,便能在云雾缭绕之间看见大兴寺狭长的屋脊和几位朝廷命妇前去叩拜祈福的小小的几粒身影。

昤安总是会登高而立,默默注视着大兴寺顶上那看不真切的砖瓦异兽,良久以后,才会讷讷地开口:“她们到底在求什么呢?”

那声音既像是梦呓又像是叹息,杂杂地滚在喉咙里,似是一阵没有眼泪的呜咽。她身旁的祈鸳和冉月答不出来,毓书不敢作答,只有偶尔陪伴昤安登高的王珩才会在良久以后低低道:“不是为自己就是为家人,难道又有谁会为了这天下么?”

昤安沉沉闭眼,只觉得心里那股悲凉愈发往上冲起来,哀地她不知该如何接话。

王珩捂着嘴重重咳了两声,把苍白冰凉的指紧紧蜷缩进衣袖子里,看一眼沉默的昤安,和眼前蜷缩起来的大兴寺,心下也是五味杂陈。天下已有四分五裂之态,大梁根基颓散败絮其内,如今就连金玉其外也慢慢碎裂开来,他每日面对的不是朝臣的威逼就是一本又一本上奏请求裁度起义之事的奏折,要么就是一张张讨伐自己的檄文和揭帖,上有司徒启的压制逼迫下有一众官员的监督窥视,他几乎没有片刻可以松懈下来。如今每一天清早的晨光都是扎在王珩心里头的白刃,他很多时候都会在深深的夜里祈求,如果可以,他真的太累了,太倦了,他不愿意再醒过来。

昤安感受到王珩的怅然和失落,转过身去对王珩道:“我总以为,陛下如此热心地要建造大兴寺,如今总算竣工,陛下也总该有几分笑意才是,”她抬起手,抚上王珩的眉心,如轻抚着掌中微凉的月光,“可是陛下的眉头却皱得一天比一天紧了。”

王珩抬起手,牢牢握住昤安纤长细白的手,两手交握,虽俱是冰凉,却再不肯松开。他深深凝望昤安的眼眸,半是温柔半是疲惫:“阿昤,答应朕,倘若有朝一日朕需要你了,你一定不要走开,就当是为朕做最后一件事,好么?”

昤安听得稀里糊涂:“我从来都在这里,如何会走开呢?陛下何出此言?什么最后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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