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玢誉掀开被褥:“你若要去找她,或她还在附近。”
柳云拔腿冲了出去。
深巷巷尾,某个隐蔽的角落。
柳云跑遍了附近街巷,总算在此间觅得一道熟悉身影,她大口喘气,脸色青白,走到那人面前,弯着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花韵浑身邋遢,乌七八糟的头发里早已生了虱子,昔日貌美骄矜如今却没了人样,像从枝上娇花变作了地底的泥。
“救…救我…”她说着这样的话,脏兮兮的脸上却似满是天真无邪。
柳云皱起了眉:“什么?”
花韵两眼瞪得滚圆,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神态诡异,竟似带着笑:“有个秘密,你不知道…我告诉你。”
柳云直起腰来,渐渐平复呼吸。
花韵笑道:“那个谁…没死。”
柳云疯了一样俯身扣住她腌臜双肩:“你说什么?”
花韵乐不可支,可柳云追问,她只是笑,什么也不再说了。
一个时辰后,柳云失魂落魄地去到纪玢誉房门前,踌躇再三还是敲响了门。
“进来。”
纪玢誉整整衣裳,坐到桌前,见她如行尸走肉般行来,半晌却不言语,便问道:“何事?”
柳云不知该怎么说,索性跪了下去。
纪玢誉不悦道:“若暂时难以开口,便过一时再来也罢。”
柳云面无表情道:“我擅用宗主名义租了间小院,请宗主责罚。”
纪玢誉眉头一挑:“为谁而租?”
柳云眼里眸光闪动,望向他道:“宗主可认识一个叫做徐隐荐的人?”
纪玢誉不语。
柳云说不清是失望还是了然,又苦笑道:“曾救了我的人也许还活着,还有我想知道,她有什么要给我。”
她说了这些,却还是没有回答纪玢誉的问题,纪玢誉看了看她道:“你以为她所言有几分属实?”
柳云脸上浮过一丝惊惶:“几分都好,我只是想知道…”忽然神色又暗淡下去,“可我知道又能怎样呢…”
纪玢誉耐着性子听她说下去。
柳云又变得呆愣无神:“请宗主责罚。”
纪玢誉摆了摆手道:“就罚你这月工钱吧,我要打坐疗伤,你在外守着。”
柳云应了声是,便就出去了。她抬头望天,那个名字她连想都不敢想,却竟印在了空中。
徐北城。
徐北城死在她怀里,她怎么可能以为徐北城没死,她明知道花韵说的绝不可能是他,却还是心神剧震,浑身的力气顷刻间化为虚无。
纪玢誉让她守在门口,她却整个人瘫软下来,顺着房门坐在地上,像一堆破旧衣服。好容易等到井梧来替她,她却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星子寥落,像是下在棋盘一角的白棋棋子被赋予了一点荧光。
井梧向她伸出手的那一刻,柳云简直觉得世界崩塌了。井梧见她呆滞半晌动也不动,索性一个下腰把她捞了起来。
柳云心里竟生出若她再不自己走,他就要抱她回去的想法,她吓得突然有了力气,赶忙走了。
之后几日柳云每天给花韵送饭菜,问她究竟有什么,放在哪里,可总是问不出。
纪玢誉大多时候闭门疗伤,就是出了门,柳云也不晓得他几时出的。纪元徽来过几回,可也是神色疲惫,无精打采。柳云从他那里听闻纪之颜连番独自前往虎迹山绮霞林寻觅纪祖符踪迹,然纪元尧、纪元舜恐她也遭遇不测,便再三劝阻,可纪之颜向来是个不听劝的,他为此也深感担忧。
柳云只能泛泛宽慰几句,可是从他深沉的眼眸中,她仿佛看到异样的光。
又一日,井梧主动找上了她。
柳云正在树下捧着梅卉裳赠予她的那本左手剑谱细读,井梧忽然出现在她面前。
“我可以娶你。”
“你说什么?”柳云脱口而出道。
这些天来,这句话柳云说了太多遍,可都是对疯疯癫癫的花韵说,而不是对眼前这个不苟言笑的男人。
“我并不喜欢你,但如果你嫁给我,我可以从此保护你,尽可能给你所有你想要的。”
居然会有人用“我并不喜欢你”作为开头来求娶,柳云简直哭笑不得。
“你为何要娶我?”
井梧仍然没什么表情道:“原因你不需要知道。”
柳云怔了一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