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三十,晴。
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
殷宏意图抢亲,司空故梦和纪玢誉联手阻之,鄢怀泽作壁上观,白虎门众暗中潜伏。
在周遭的火拼声中,柳云正为师栩栩梳发并念念有词:“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师栩栩笑道:“你竟记得这些。”
柳云也笑:“来之前特地背的,不然就我这记性,哪能记住。”
刀光剑影掠过窗台,风不止,树不静,蝉鸣不休,浮云不定,给这喜庆的日子增添了一点惊心动魄。
柳云在师栩栩的指导下尽心尽力地替她盘好发髻:“我粗手笨脚的,浪费许多时间,幸好起得早,夫人容貌倾城,便是不加修饰也宛若天仙下凡,如此凤冠霞帔,便更是人间绝色,如我这般的寻常人等都不敢直视。”
师栩栩笑道:“少说贬低自己的话。”
在柳云的协助下,她穿戴齐整、装扮完全,在铜镜前看了又看,又站起向柳云道:“可有何不足?”
柳云两眼发直,含混道:“没,没有。”
吉时到,锣鼓声起。
原本收到邀请痛快应下要来赴宴的村民们皆因场外的不太平而未能露面,正堂中唯有朱敬则一人安然等候,纪元徽在门外接迎。
柳云牵着师栩栩的手绕过侧院,从正门进来,愕然张望左右:“司仪呢?”
纪元徽走了进来,朱敬则满心欢喜地接过师栩栩的手,闻言却是颓然道:“没来。”
师栩栩虽瞧不见眼下状况,但仍镇定发话:“柳云,你来主持。”
柳云指指自己:“我?”
朱敬则附和道:“只好麻烦你了。”
“那…好吧。”柳云清清嗓子,“一拜高堂。”
朱敬则和师栩栩向上首空座拜了一拜。
柳云再道:“二拜天地。”
朱敬则携师栩栩转身,向屋外拜了一拜。
柳云又道:“夫妻对拜。”
这时,纪玢誉、井梧,司空故梦,殷宏,鄢怀泽等人陆续从屋外赶来。这间小屋十来年统共加起来也没容纳过这么多尊大佛,盖头下的师栩栩听闻脚步声,握着红丝绦的手紧了紧。
纪玢誉虽是第一个赶来的,但却也是最狼狈的,不仅步履虚浮,呼吸也尤为细微,面色十分苍白。若不是在井梧的护持之下,他哪里还有战斗力,哪能维持住现如今的体面。
第一刀神司空故梦,听名字倒是文雅,实际却是个比纪玢誉还高出半个头的彪形壮汉,幸而肤色不甚红黑,亦未留胡髯,否则就好比庙里的关二爷,肩宽面阔,龙行虎步。
虽则极其不合时宜,柳云到底忍不住在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柔若无骨的女子伏在他肩头的画面,那骇人的体型差又别具风情。
殷宏第一个开口道:“栩栩,你当真要嫁给他?”
师栩栩冷嘲:“怎么你也盖了盖头,看不到我在做什么?”
殷宏急切道:“栩栩!”
师栩栩凛然道:“住口。”
殷宏身形一动,井梧和司空故梦立刻一左一右挡在他身前。
尾随而来的鄢怀泽倒是一言不发,柳云不经意地瞅了他一眼,姿容气度自是不凡,只是面色深沉,有种顽强挺过数十年风风雨雨从而沉淀下来的坚韧且老辣的气质。
柳云在心中暗想,选夫君还是别选心机太过深沉的为好,否则日常行走坐卧都要留个心眼,岂不心累?
想到这里,她抬眼瞧了瞧默默去到她身旁的纪元徽,纪元徽察觉到她的目光,正要望向她,她却飞快移开了眼。
纪元徽有些莫名,柳云略感心虚。
这些人一个赛一个的来头大,穿着配饰等皆非凡品,柳云又不禁默默感慨,这些大人物们随手赏赐一二就够她这小人物吃喝一辈子了。想到过去无数个阴暗时刻,她竟也心生不平起来,原来她所忍受的许许多多的艰难困苦,于他们这些人而言是那般的微不足道。
师栩栩改而柔声唤道:“敬则,我们该行礼了。”
朱敬则应了一声,只当他人都不存在般,与师栩栩行过对拜礼。
柳云理所应当地高喊:“礼成,送入洞房!”
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她,柳云心里咯噔一下,仿佛摊上事了。忙要牵师栩栩进里屋,外头忽起一阵狂风,竟当场吹落了师栩栩的红盖头。
“栩栩。”朱敬则上前一步,与师栩栩四手交握。
一具人身直直砸于门前,腐臭气扑散开来。柳云定睛望去,瞧那似曾相识的青浅衣衫,顿时心神大乱。
该不会是…
纪玢誉走出一步,前一刻的无限哀伤化作悲愤:“栩栩,你和他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