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回不来了……”
裴凉怔了怔，他没想到寻菱会这样回答，眉心微微拧起，心中不忍，却又实在忍不住，责问道：“在我出征的前一天，就以为我回不来了？”
寻菱微微一愣，方明白裴凉的话中，是有意指向她出征前的那一晚，她让他签下的和离书。
寻菱知晓瞒不过他，神情有些悲伤，直愣愣地点了点头，又缓缓解释道：“我知晓你不相信，可我知道一些没有发生的事情，我真的以为你回不来了，我怕看到你的……我又怕以后我一个人在侯府……不太好过……所以才……”
寻菱委屈，说着便将头低了下去。
裴凉轻轻抬起寻菱的下颌，迫使寻菱看向自己，认真回道：“我信你。”
“嗯？”寻菱杏眸闪过一丝亮色，不可思议地看向裴凉。
“你曾对我说过，不要让三皇子影响到我，也不要再戴别人送给我的珠串，可这些，都在战场上发生了。”裴凉抬起右手腕上寻菱送给他的红绳平安扣，轻轻地晃了晃，缓缓回道。
“三皇子真的去战场了？”
“嗯，他不仅偷偷上了战场，还真地要将他手里的那串金丝楠木佛珠手串送给我，我拒绝了。”裴凉将寻菱揽到怀里，轻轻述说着。
原来从出征前的那一天，三皇子便受锦乡侯庶子沈宗的哄骗，混进了神机营，跟着去了北伐战场。
因为寻菱和寻芊换亲的事情，得了裴凉恩惠进了神机营的沈宗，虽表面和三皇子相交甚好，私底下却一直在巴结二皇子，希望能得二皇子重用，所以一直在偷偷地帮二皇子做事。
这次哄骗三皇子上战场，沈宗便是受了二皇子的指使。可沈宗自从因为裴凉进了神机营得了重用以后，便不想再为二皇子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在到了宣府以后，便主动找裴凉坦白了这件事情。
裴凉知晓以后，顺藤摸瓜，查出了二皇子与鞑靼之间的交易：二皇子将三皇子在战场上的行踪告诉鞑靼，鞑靼负责要了三皇子的性命；二皇子则承诺在他当上大周皇帝以后，将每年给鞑靼“岁赐”白银万两、绢万匹、粮食茶叶若干。
裴凉知晓了二皇子的计划，便将计就计，派人假扮三皇子，又和襄阳伯兵分两路，一路负责跟随三皇子，引诱鞑靼大军，另一路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灭了鞑靼跟随而来的一支主力骑兵，随后又假扮成鞑靼骑兵，寻找机会混进了鞑靼驻扎在张北之地的大营。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传来了裴凉和襄阳伯及一千将士失踪的消息的原因。
寻菱听到这，眉心紧锁，眼睫轻轻地颤了颤，她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拽住了裴凉的衣襟。前世裴凉战亡，便定是因为三皇子的突然出现，乱了裴凉的步伐，又为了救三皇子，才丢了性命，若不然，前世三皇子也不会对她说“对不起”。
裴凉笑了笑，握住寻菱的手，宽慰道：“我和襄阳伯带兵出发前，三皇子曾要将他那开过光的佛串送予我，我拒绝了。”
裴凉和襄阳伯带兵假扮成鞑靼的骑兵混进了鞑靼军营以后，又跟随他们往北去了几十里路，进了他们的主力大军，才一把火烧了他们的粮仓，又趁乱截杀了他们的首领安答。跟随着裴凉他们做的记号一路而来的大周将士，则一举端了鞑靼的主力大军。
这一仗打下来，鞑靼损失惨重，没有十年的时间，再难有能力侵犯我朝。
裴凉静静地讲完，神色郑重地看着寻菱，温和道：“寻菱，早在很久以前，你便是我的福星，若不是因为你和我成婚，沈宗便不会进神经营，我便不会知晓三皇子跟着上了战场，我兴许便真的回不来了。那劳什子克夫的说法，简直是无稽之谈。”
寻菱听了，猛地看向裴凉，满脸不解：“这，你也知道？”
“青梧一直在你身边，你身边所有的事情，她都告诉我了。”裴凉唇角微微勾了勾。
“那我离开京城的事情，你也早就知道了？”
“那时候我在战场，青梧的消息并不能第一时间送进来，我也是回了京城，看了你留给柳妈妈的和离书，才知道的。”
“所以，你都来不及换衣服，就追了过来？”寻菱眼眶微微发红，伸手覆上裴凉这一阵子瘦下来的脸颊，心里心疼极了。
裴凉回握住寻菱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唇边，轻轻地吻了吻。
静默了一阵，寻菱突然想起来什么，嘴角一撇，抽回被裴凉握住的手，又委屈道：“那你昨晚还生我的气！”
裴凉面色开霁，又将寻菱的手握了回去：“我生气，是因为你不相信我，不相信我可以平安回来，不相信我，纵使我真的回不来了，也可以把你以后的生活安排好。我生气，还因为你竟然只带了两个奴婢便私自南下，万一路上遇到了什么危险，万一青梧照应不过来……”
裴凉还未说完，寻菱已经将唇覆上了裴凉的唇，堵住了裴凉未说完的话。
这一世，便是再如何，她也不会再离开裴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