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室里格外安静,落针可闻。
监控屏幕显示,他的姐姐在下午六点二十一分,被一个陌生男人拖进了路边一辆黑色轿车——不,应该不算陌生。他曾经见过这男人几回。
高利贷公司总管,姐姐是这样介绍他的。
那现在的情况是,因为欠款到期,所以姐姐被他抓走勒索高额酬金吗?
这么想着,剧烈的慌乱无措与忐忑不安一瞬占满了许千里的心。
像一根尖长的冰凌在他的心脏里乍然爆开一样,少年浑身发冷。但与此同时,又感到哪里有些隐隐约约的不对劲。
他从来都是这么敏锐的孩子,早该怀疑姐姐在骗他了。为什么不怀疑呢?是不想吗?
他从衣兜里摸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输入号码期间手滑拨错了好几次。
电话接通,少年深深吸了口气:“许阿姨好,……姐姐可能出事了,我现在在警察局这里,可以的话请您快点来。”
“你说什么?”
许千里的心像坠了铅锤一样猛沉下来,他听见许母困惑的反问:“忧忧就在我身边呀?”许母说:“不过她刚刚去上厕所了,她没带手机,你要联系你姐姐等她回来再说。”
“可是我明明看见……”
许母愈发困惑:“看见什么?”
他的喉咙里仿若堵了一块炙热的铁,万分艰难地说:“我看见姐姐被一个男人拖走了。”
“啊,那是……”
许千里继续说:“姐姐说家里乡下喂的猪被投毒死了,欠了许多债,那个人是来向她讨债的。”
“……”
为什么莫名觉得有点好笑呢?
许母顿了两秒,“忧忧她还说了些什么吗?”
他如实道:“姐姐说那个人要绑架她去境外做传销。”
许母终于绷不住了,她低声自语道:“忧忧的病一天比一天重了。只是我没想到,她竟然能……”病重到这种地步。
看来确实有必要给忧忧做一个全身检查了。
许千里若有所思地再度开口,平静的声音下含着掩藏不住的焦躁:“许阿姨,你们现在在哪里?我马上来。”
许父在接许千里回来前并没和她商量过,再者没有血肉亲缘的联系,许母和这位养子之间总藏着一种淡淡的疏离。
许母语焉不详地扯开话题:“忧忧生了病,现在正在医院里治疗,你直接回家就好。不用等忧忧了。”
“生了病?阿姨,姐姐……到底怎么样了?”许千里迟疑地问:“请您告诉我,好不好?”
他像个被人抢走糖的可怜孩子,执着而且冥顽不灵地想要寻求个答案:“只有姐姐和我是最亲近的人了,我想去见她……不行吗?”
许母停顿许久,终究答了,令少年完全意料不到的答案:“你姐姐患有妄想症。”
许千里一怔。
……妄想症?
“医生说,可能是童年陪伴缺失,忧忧潜意识深处太过缺爱了,以为只要家里破产欠了债,我和她爸爸就可以一直待在她身边。”
“其实自从她的腿……生病以后,忧忧的精神状态就不是很好了。以至于有时候发病,她的大脑会自发的合理化出一些似是而非的念头、理由,来解释这一切。”
许母犹豫地说出她猜想的事实:“比如,把管家幻想成是来家里催债的债主……”
“……”安静片刻,许千里格外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是这样啊。”
“谢谢阿姨。”
——电话被挂断了。
【晚上十点十七分】
许母按亮手机屏幕。与许千里的通话记录显示已经是三个小时前的事了。
而现在,许忘忧摇摇晃晃地蹲在许母脚前,如同一只被关在门外冻成冰雕的小狗,用一双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所以果然是听见了吧。
为了掩饰她在外面偷听的事实,连“我是聋子。”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
许母将少女扶起来,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打算心照不宣就此揭过:“既然忧忧做完了检查,那我现在送忧忧回家吧,我等下还有个会要开,忧忧不用等我回来了。”
许忘忧却不愿意轻易放过这茬,“我刚刚碰巧在门外听见了妈妈和医生的对话,王医生实在是妙手回春呀,把我这聋了十几年的耳朵给治好了,厉不厉害?”
“她不是心理医生吗?”
“兼职耳科医生。”
“……”
就算不是有意为之,但许忘忧的玩笑话确实让她们之间紧张的氛围放松了不少。
“然后,”许忘忧侧头看向她,字斟句酌地开口:“妈妈,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许母手足无措地愣在当场,声音像被戳破的沙包里面的沙子,散乱地撒了一地:“你是说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