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每天都要走到村口桥头,等阿昌回家。
她等来等去,等得春天都已过去,等得邻村赶考的书生早已归家,等得夏天都快要到了,可是阿昌还没回来。
阿婆等不到阿昌,哭得眼睛都快要瞎了,每天守在村口桥头,逢人就问阿昌的下落。
小雪也很担心阿昌,不知道哥哥究竟去了哪里,怎么这么久都不回家?
从塍州到京城那么远,他身上只带了半吊钱,路上会不会出了意外?
阿婆已经等不下去了,锁上家门,拄着拐杖,和小雪一起到村子外面去找阿昌。
她们去了几个邻村,又去了几个临镇,将那些同样去参加科举的举人们挨个都问了一遍,可是依旧没有打听到阿昌的下落。
两个人没有盘缠,忍饥挨饿,餐风露宿,也走不到更远的地方了,最后只好返回家中,期待着阿昌会不会已经回去了?
然而等她们返回家中,依旧不见阿昌的踪影,甚至连仅有的一点家当也全都被债主们搬空了。
母鸡没有了,兔子也没有了,窗户被砸破,门锁被撬断,里面箱笼被翻劫一空,什么都没留下。
听说小雪和阿婆回来了,债主们纷纷上门讨债,让她们归还那半吊钱。
阿婆拿不出钱来,苦苦哀求着请他们再缓和些时日。她狼狈地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却被那些债主们劈头盖脸地唾骂,甚至连阿婆的拐杖都被他们一脚踹断了。
小雪抄起竹竿要和他们拼命,结果被人狠狠踹翻在地,还要啐上一口,骂她们晦气。
破旧的茅草屋挡不住凄风冷雨,家里没水没粮,两个人快要饿死了。
阿婆拖着摔断的腿,艰难地蹒跚着,带着小雪去山上捡野果子吃。
那种发酸发涩的黄粱果,只有红透了才会有一点甜。
阿婆将一个最红的果子握在手中,说要留给阿昌,其余的红果子全都给了小雪,自己只吃绿的。
她酸得嘴角打颤,慢慢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小雪抱着几颗红果子,坐在荒无人烟的山坡上,守着死去的阿婆,默默红了眼睛。
她不知这是什么世道,为何善良纯朴的老实人贫困至此,为何冷漠无情的人心如此寒凉。
在黄粱果树下挖了一个坑,小雪将阿婆葬在那里,然后去了镇上的太子庙。
她跪在风曦太子的神像前,虔诚地祈祷,乞求太子显灵,让阿昌快些回来。
阿昌说过,太子有灵,会在天上保佑他们。
小雪不知道她能做些什么,只能日复一日地祈祷,饿了就偷吃一点供果,夜里就睡在供桌底下,期冀着奇迹出现的那一天。
那天和往常一样,小雪跪在太子神像前,双手合十,默念着她的乞求。
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出现,问她:“小姑娘,你要找的哥哥,叫什么名字?”
小雪抬起眼睛,看到一个十分美丽的女人。
她穿着一袭洁白清雅的留仙裙,身姿婀娜,容颜娇媚,哪怕早已不再年轻,却比素净稚嫩的少女更多了几分成熟的妩媚和风韵,举手投足间伴随着悦耳的铃铛声,泠然作响。
她看起来仙气飘飘,不似凡人,难道是太子显灵,派人来搭救她?
小雪眼中燃起希望,站起身道:“他叫宁文昌,长得很俊俏,个头不算高,而且有点瘦。他不爱说话,很容易害羞,但是读书很用功,心肠也很好。他是塍州人,家住浮来镇,宣仁二十三年上京参加科考,至今未归……不知你有没有见过他?”
那个女人似乎成竹在胸,微微一笑:“你且看看,你说的这个人,是不是他?”
她说着,抬手一挥,半空中出现一片幻影——
只见阿昌穿着阿婆给他新纳的那双鞋,背着简陋的包袱,餐风露宿,忍饥挨饿,被叫花子驱赶,从狗嘴里争食,一路艰难挣扎着,眼看就要抵达京城……忽然有一个冰冷美丽的女人从天而降。
她穿着一袭金银丝线织就的玄色长裙,繁复而华丽,衬托着她那冰冷绝美的容颜,十分威严有气势。
小雪心头猛地一窒,眼睁睁看着她走到阿昌面前,手指一抬就将阿昌提起,脚尖离地悬空在那里,目光冷冰冰地打量着。
“你、你是谁?快放开我!”阿昌惊慌失措地挣扎着,“我还要进京赶考!”
那个冰冷绝美的女人轻轻勾唇,暗红纤长的指甲抬起阿昌的下巴,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你要进京赶考,求的不过是功名富贵罢了。跟我走,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阿昌连忙摇头,拼命躲开她的指甲,急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快放开我!我家中还有年迈的阿婆和年幼的妹妹,她们还在等我回家!求求你放了我吧……”
“放了你?”女人盯着他的脸,默默摇头,“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最像的,我怎么可能把你放了?”
“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