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堃离开贺问岳的军帐后,先去找到正在带着新兵训练的岳九铃。
岳九铃本是贺沅汐的贴身大丫鬟,自小跟着贺沅汐一起习武,后来贺沅汐去了军中,她也跟着,凭着过人的武艺和敢杀敢拼的狠劲,一路从小兵升到从七品的亲卫营校尉,虽然是军中少见的女将,却极得将士们信重。
席堃与岳九铃互相见了礼,开门见山道:“少将军让你尽快回淮固城,接替我手上的军务。”
他不愿意从自己口中说出那番帮着筹备婚事的话,心里也不认为这场婚事还能成,只笼统说接替军务。
岳九铃是个英姿勃勃的姑娘,闻言爽朗一笑:“那就辛苦席校尉了,哎呀我也能回去躲躲懒了,我可是做梦都在想东市热合阿叔家的胡饼。”
席堃也跟着笑笑,转而说起新兵训练的事宜。
二人交接完后,席堃又回自己的营帐,让卫兵去通知贺沅汐手下的副将、参军、都尉一起用午膳,卫兵领命下去后,席堃独坐到帐中简陋的单人木板床上,将头埋进掌中,将自己藏进阴影里,似是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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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问岳歇了一会儿,将脑中纷繁错杂的思绪勉强理清,就起身去写信了。刚写到一半,门外就传来卫兵的通报,说秦公子派人求见。
贺问岳惊讶极了,秦漠自五年前接手悬剑山庄后,从未再来过漠北军中,有任何事都是派人传信到将军府,再由管家转交,或是逢年过节时一家人在府中聚一聚,这次竟然派人到军中找自己,是出了什么大事?
“让人进来。”
贺问岳一边吩咐,一边起身走出了内室。
来人一身黑衣蒙面的装束,看得贺问岳直皱眉,等这人恭敬地行了礼,又揭开蒙面的黑巾,贺问岳才诧异道:“岁始?出了什么事?你打扮成这样又是怎么回事?”
岁始沉声道:“启禀大将军,席堃有异心,恐怕会借顾大人身世在军中生乱,还请您千万小心提防。”
“到底出了何事?先说清楚。”
贺问岳虽然对岁始的话感到震惊,但却并未有任何急切,步伐沉稳地走到书案后的椅子上落了座。
岁始赶紧将事情说清楚:“顾尚书的公子昨日在将军府门前泄露了顾大人的身世,公子担心有人借此生事,对顾大人及贺家不利,故而派人将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盯着。悬剑山庄长老莫言朗先是与府中侍女暗中接触打探到了消息,后又悄悄跟着席堃出城,他昨晚在半道拦下了席堃,挑唆其用顾大人的身世做文章,在军中掀起骚乱,此事乃小人亲眼所见,还请大将军明察。”
贺问岳闻言,下意识地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沉吟片刻方道:“来人!去问问席堃回营后都做了些什么,别让他察觉了。”
守在门口的卫兵立刻领命退下了。
贺问岳又问岁始:“凌北可还有其他交代?”
岁始道:“公子说,顾大人与少将军两情相悦,他作为大哥乐见其成,将来若有任何变故,他都会全力相助。”
贺问岳一时竟失去言语。
这个外甥这些年来其实与他并不亲近,光是查谢家旧案这件事,就曾让他们大吵过两次,后来秦漠就一心壮大悬剑山庄,不再借用他的力量了,最近这两年别说主动来见,他甚至连信也不愿意给自己写,总是要等他派人去问,他才愿意说一两句自己的境况,偶尔年节时回淮固城,也总得自己派人去请,他才愿意回来见一面。
想到曾经那个聪慧绝伦、性格跳脱的小外甥,总是像条小尾巴似的缠着自己要小马驹、要真正的宝剑、告萌萌的黑状,他就忍不住心如刀绞。
他亏欠这个外甥太多了。
若成全顾允和跟萌萌是他的心愿,若他还愿意认这两个亲人,若他在自己走后还能不遗余力地帮一把妹妹和妹夫,那他或许确实应该全力保住顾允和。
贺问岳沉默了很久,直到卫兵回来禀报情况,他才从那种复杂的情绪中抽身,揉了揉太阳穴,让卫兵进来回话。
“启禀将军,席校尉回营后先是找了岳校尉交接军务,之后又吩咐人请何副将、孙副将、王参军、李都尉一起用午膳,现在正在营帐中休息。”
贺问岳挥挥手让卫兵和岁始都下去。
等帐中又只剩贺问岳一个人了,他才拿起刚写了一半的信,又仔细看了一遍,露出一抹苦笑,接着又从放杂物的抽屉里找出火折子,将信烧了。
这封信是写给顾允和的,火光闪动间,还隐约能看到“实非良缘,望妥善处理,以绝后患”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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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便到了午膳时间,接到席堃邀请的几位将领陆续来了他的营帐。
“老弟,还是你够义气啊,说吧,从淮固城给哥哥们带了什么好东西?”李都尉是个身高八尺体型健硕的北地汉子,一个不折不扣的吃货,也是最早来的。
席堃将人迎进来,笑得有些勉强,只道:“这次来得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