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第一次呢。
柏妮丝懂事地主动道别,叮嘱他别太生气好好休息后又贴心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老师怎么这么生气呢?
明明普通人想要进总部就只有这一条路,他也应该想得到啊。
真没理由啊。
是有理由的。
塔伯按住胃部,试图抑住舌根泛上来的酸水。
像是吞下了什么硬物,沉甸甸的质感压在他胸腔下,一阵阵抽紧,直令人想吐。
他从未想过,从未想过自己的学生要沦落到低三下四,去当别人的仆从。
不错,他的确是欣赏她性格中的坚韧,可若是这份坚韧真的落到苦处,那可就一点都没意思了。
贵族契约?的确,那是再常见不过的事了,可同她又有什么关系?
明明她是自己的学生,明明她得到了自己全部的关爱,明明这所有的一切,她本就该有!
这样的想法在他脑海中始终盘桓,如同恒常信条。原本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印象,直到这场争执发生,它才变得如此清晰可见。
可意识到这点,却让他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内心——它明明藐视着那座金碧辉煌的圣都,却又无比高傲,认定那是它囊中之物。
他的身体分明在逃离,却反而令灵魂无限接近了他所唾弃的一切,这些年的一切,就像个自欺欺人的笑话。
这样的认知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恶心。
自己也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废物……
难道要就此承认自己的懦弱吗……?就这样回去,告诉所有人他是个蠢货?
告诉柏妮丝,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最尊敬自己的学生——她的老师,也不过是如此无能——
——不,不。
不。
过上严苛的生活,换取一点点幻觉般的尊严。
连学生都能做到的事,他没理由先放弃。
既然柏妮丝要吃那苦头,就让她吃去吧,如今他能做到最有尊严的事,也不过就是不干涉她的决定,做好一个老师该做的事罢了。
塔伯搭着眼睛,短促地笑了一声,从文件中抽出一封未拆封的信件,看也不看就扔进了桌角的火阵里,任那无火的高温烘烤信纸,将它化作一撮没有重量的飞灰。
他觉得自己虚伪得令人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