扩成七分,更可以名正言顺喝酒了。
此事传于容玄耳里,他几度怀疑这景玉现在是为了能喝酒才没事找事,无事生事。
她逐渐有了酗酒的坏毛病,容玄几劝无果,悄悄下了命令,不准杨蕴锦进长明殿的门。
有时,景玉问起杨蕴锦,小柳条不敢说是容玄不许她再来,身为一个有原则的人,也不能撒谎,遂她含糊地说不知道。
杨蕴锦不来,景玉也照喝不误。喝醉便睡觉,醒了又喝醉,容玄索性一把金锁将酒窖锁了,景玉再没得借酒浇愁的机会。
有时景玉馋得厉害,半夜里跑去找容玄,看他有没有偷偷喝酒,没抓到就算,抓到了,就一起喝。
景玉前前后后跑了怕不有六七十趟,终于在一个夜晚逮着他了。
他坐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中,着一袭曳地的墨色长袍,手中小巧的金樽在水晶灯的映照下泛出淡金色的光芒,也衬得拿杯的手白如玉脂。
景玉并未敲门,推门走进去,盯着金杯中剩下的最后一口酒,盯着他的眼睛,一时又心神恍惚,顿了片刻,脑子里尚未斟酌好词句,嘴已经说出来了:“你在喝什么啊?”
这模样像是孩子和一个不熟的人要东西吃一般。
她会走到你面前,用一双又明又亮又清澈的眼睛盯着你,然后问:“你在喝什么呀?你在吃什么呀?你在玩什么呀?”
简直让人没法子拒绝。
容玄将手中的金樽递过去,景玉伸手接住,仰头一饮而尽,非但不能解馋,反更觉口渴,先是环顾桌上,又眼巴巴看着容玄:“还要一杯。”
容玄在想。
竟然有点后悔,方才不应给她喝这口酒的,现在馋虫已被钩起,不给她喝也不行了,给她喝,又怕她再次上瘾。
他自己虽然也爱喝酒,但却并不迷酒。有酒多喝一点,没有就不喝,他向来很会控制自己。
他在思考时,景玉也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看着她,小扇子般的睫毛上下翕动,像两片遮星的云。
“下不为例。”
说完这句话,他已起身,推开红木雕花后门,走了出去,景玉亦步亦趋跟上。喝了那一口酒之后,忽觉口渴难忍,身体里似有虫子蠕动一般,抓心的痒。
后院墙隅处有一株茂盛的合欢树,开花时,风一吹,金色的花盏缓缓飘落,煞是好看。
这株树不知是谁栽的,在他很小时就有了,若是不论论年纪,估计他也要尊称一声爷爷。
容玄走行至树下,伸手从树根后掏出一把小铁铲子,开始刨土,景玉就蹲在她旁边看。
一铲一铲的新泥堆成小丘,一个土洞出现在眼前,容玄从洞中拎出一壶酒,才拍净灌上泥土。
两人就靠着墙面坐下,沐浴着宁静而皎洁的月光,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颀长。
“啵”的一声,容玄拔开软盖,将酒递给景玉。
景玉也不客气,仰头喝了几大口。她对酒的渴望,就如同在沙漠中行走三天三夜的人对水的渴望。
一壶酒已被喝了一半。
转头,就对上容玄的眼神。
月色映亮他的侧脸,又被挺直的鼻梁分割开,使得他的脸一半明一半暗。
“怎了?”
容玄接过酒,仰头喝一口,拉家常似的:“不要轻易和男人喝酒。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也不是好东西?”
“有时是,有时不是。”
“什么时候是。”
“平常都是。”
“什么时候不是。”
容玄忽然话锋一转:“酒也喝了,该回去了。”
“歇一歇。”
她的声音已带了些醉意,容玄不由得扶额。他方才忘记一件重要的事,方才喝的酒不是普通的酒,乃是“刘伶醉”。
三杯下肚,一醉三年。
毕竟是传说,虽不如传说这般夸张,但让她醉上三天却似绰绰有余。
容玄摇了摇头,暗骂自己大意。
树影婆娑,草木作响,夜晚轻轻拂过耳尖,如同情人的之间一般温柔又细腻。
风声里卷来清浅的呼吸声。
容玄转眸看去,身旁的少女抱膝而坐,尖尖的下颌抵在膝头上,轮廓消瘦,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映出一片阴影。
还是瘦了,瘦得像只风干的小母鸡。
接下来的日子里,怎样才能将她养胖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