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望着谢妫。
谢妫嘴里还含着半块饼,手里不断翻动军医的书籍,军医心细如发,竟然将南岐俘虏的无心之言,一笔一画,记录在册。
“南岐俘虏的言论翻不出什么水花,只是无一例外,都谈及了南岐的水质。南岐水甘不似朝都,或许就是饮水出了岔子。”
军医没有抬头,漫不经心地吃着盘子里的餐食。军医心灵性巧,谢妫自叹不如。原先军医和他就南岐瘿疾的医治不欢而散,如今却能不计前嫌,为瘿疾的救治提点一二,谢妫已是万分感激。
“多谢军医指点。”
谢妫俯身就是一拜。
军医端着碗,肆意摆了摆手,脸却泛上了红光。
李欢冁然一笑,却被外面的慌乱声乱了神。
婢女将礼仪抛却脑后,径直跪在屋内,口不择言:“城主,智元帝姬......帝姬怕是疯了!”
伺候智元帝姬的婢女多是李欢从郾城一路带来的亲信,临时出了乱子,自是向李欢求援。
李欢正颜厉色,呵斥道:“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帝姬生产受了惊,还不将小公主立刻抱了去!”
语罢,李欢欠身,与谢妫和军医告别,就要随婢女出去。
婢女支支吾吾,没敢再搭话。毕竟此事就是因小公主而起啊......
军医撂下筷子,并未对此感到诧异。
“智元帝姬贵为南岐王后,嫁入南岐已经多年,虽是瑶城诞下小公主,可小公主还是南岐的血脉......”
谢妫听懂了军医的弦外之音,搁下碗,就冲了出去。若是瘿疾真是胎里带病,那么在智元帝姬腹中成长的小公主必然罹患此疾。
阴差阳错,或许小公主的患病与否,能够揭盖瘿疾不为人知的秘密。
***
朝锦歌哄了哄襁褓中熟睡的小公主,蹑手蹑脚进了智元帝姬的屋子。
褐色的汤药撒了一地,药碗连带着药罐摔碎在一旁,被褥和抹额被扔下了床榻,屋内一片狼藉。
朝锦歌抱着孩子的手不经加了力度,四处张望寻着智元帝姬的身影。
智元帝姬赤着脚,蜷缩着身子,躲在床榻一隅,嘴里不停念叨着:“都是哄骗我的,都是哄骗我的......”
朝锦歌愣在原地,看了看怀中安详的小公主,竟觉得眼前的智元帝姬有些陌生,不敢向前,生怕她对小公主不利。
虎毒不食子,可朝锦歌不得不防。何其讽刺?
智元帝姬认出了朝锦歌便是昨夜为她接生的人,视线下移,终于发现了她怀里的异样。脩然她蓦地起身,就要抢过朝锦歌怀里的小公主。
朝锦歌躲闪不及,更怕伤了智元帝姬,差点摔倒在碎渣上。幸好宋城及时赶到,稳住了朝锦歌的身子。朝锦歌立刻被宋城护在身后,李欢和谢妫也及时赶到,候在一侧。
朝锦歌见智元帝姬怀里捧着小公主,还想向前劝说,又被宋城拦下。
宋城轻声道:“即使智元帝姬一心渴求世子,也不会对自己的女儿下手。”
小公主只是翻了身,又陷入了沉睡。智元帝姬摇晃着身子,轻轻将孩子放在了床榻上。她泪眼婆娑,却全然没有初为人母的喜悦。
事实已定,她与孩子在南岐的一席之地早已葬送,再无出路。
智元帝姬顺了顺自己凌乱的头发,赤脚就下了榻。
“找个男胎,把我送回南岐。”
她回头望了望榻上的孩子,眼神里多了份不舍和坚毅。若是想要孩子和她都存活于世,她只得用这个法子。也许旁人都觉得智元帝姬失心疯了,可朝锦歌却知道她是真的要舍弃了自己的孩子。
“小公主尚在襁褓之中,娘娘说出这样的话……”
朝锦歌抬眸与智元帝姬对望,没有一丝惧意。她称呼智元帝姬娘娘而非帝姬,此刻她只认定智元帝姬的身份是南岐王后而非朝都帝姬。
“我必须如此!”
智元帝姬吼叫着,全然没了无论作为南岐王后还是朝都帝姬的风度。现在被发佯狂的她只是一个为权利癫狂的女子,只是一个心如刀刺的母亲。
“娘娘口口声声,全然都是为了自己的权利着想,可这与小公主何干?她又何错之有啊?!”
朝锦歌感慨激昂,宋城知道她不仅是为了小公主愤愤不平,更是为自己而嗔怪父母的不作为。
宋城又何尝不是如此?
若是父母为了一己私欲,狠心抛下自己的孩儿,这样的父母还配称之为生身父母吗?一介孩童为何要穿插于他们所谓的爱恨情仇也好、耳目之欲也罢;他不过只是个孩童,她不过只是个孩童。
“娘娘还是在这里安心歇息,我等已经差人向君主禀明实情,娘娘不仅是南岐王后更是我朝都帝姬,不过娘娘背地里做了什么勾当,玩弄权政还是滥杀无辜;终是要偿还殆尽,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