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感觉不到那些爱意吗?
跪坐在威远侯府布满尘埃的大堂里,白盈柳神色茫然。
从公主府回去以后,她大病了一场。宁夫人以为是女儿太小,被朗月郡主发病的样子吓病了,从此不再敢带她再去。
只有白盈柳自己知道,她颠倒扭曲的梦境里面,一时是白家朴素的宅院、木板拼成的架子床上粗布乱缠;一时间,又成了赵家堆积如山的绸缎。
宁夫人站在绸缎做成的,亮闪闪的山上面笑着向她张手,白盈柳跑过去,山峦却在她面前倒成了跪地的人。
病好之后……她踏上了另一条路,不知道从哪得知了,侯府也有封号,世子妃也是封号……宁夫人狐疑不解的目光中,白盈柳放下儿时贪看的天南地北的书,捡起了琴棋书画。
施粥、建坊……她的笑意一天天地羸弱娇怯,惹人生怜;才名与善心也一日日在京城里飞扬了起来。
有时候看着赵家堆积如山的书籍,看着耀华监一点点建立起来,白盈柳也怀疑过自己做的对不对。她知道宁夫人他们想让她去耀华监,想让她继续去读书,可她做不到。
隐隐约约的,不知道哪里来的恐惧扼住了她。
如果回头了,先前那些执拗,算什么呢?
她只能一遍遍催眠自己,把赵家推的原来越远,摒弃并丑化那条路上的所有一切,却又始终感觉不到快乐,只能茫然又痛苦地走上了自己为自己挑的那条路。
“我只是没想到,最后会是这么个结局……”
眼下,白盈柳轻笑两声,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笑他人,“竟然是这么个结果。”
宁桉叹了口气,站起身神色莫名地看着她。
“我不知道自己竟然也是你执念的一部分,也是,赵家对你这般好,你却始终视而不见,这本来就不寻常。”
白盈柳愣了一下,抬头起来看着她,郎月郡主依旧是一身红衣,站在晦暗又灰尘扑扑的屋子里面,耀眼如初。
她这才注意到,这个大自己半月的姐姐,依旧是小时候那个人偶一样,瘦削,苍白,却燃起了一簇火。
“我只问你一句。”宁桉平静无波地看着她。
“这一路走来,有人逼着你吗?”
“!”
白盈柳神色巨变,青白面孔一瞬间失去了所有色彩,“我——”
她下意识想反驳两句,可话到嘴头,却像是被石头卡住了喉咙,哽咽着吐不出来。
第三次劝她入学未果后,宁夫人面色憔悴,宛如七岁探病时心灰如死的昌仪公主,开口,却不是白盈柳想象中的怒吼。
——盈柳,把你带回来那天,我曾经许诺过你,你不是我的附庸品,也不是你父亲的,我们选择养育你,就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准备。
——因此,无论你选择什么,只要你过得好好的,我们都不在乎。
没有人逼着她,白盈柳无比绝望又无比割裂地想,可她,可她——
“白盈柳,”宁桉看着她,“你并没于处于绝地,至始至终,也没有人逼着你做选择,有人一直在试图引导你,只是你不愿意接受而已。”
“逼迫着你的,只有你自己。”
“那我能怎么办!”
白盈柳声嘶力竭地怒吼出声,眼泪却不住地流,“我只是想想你一样!我只是过得好一点!”
“是吗?”
宁桉忽然笑了一下,白盈柳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她,对上那双眼睛的时候,却感觉到了窒息。
不是她设想中的讥讽与嘲笑,也没有预料中那般厌恶与摒弃,宁桉看着她,就只是简简单单的看她,没有任何情感。
“你说的这些,与我何干呢?”
犹带病容的少女慢悠悠地笑开,“你嫉妒我也好,仇视我也罢,这一切都是你的事情。我不准备,也没必要要为你的情绪买单。”
她垂眼看向白盈柳,眼中满是莫不关己。
“我很喜欢现在的家人,也愿意为此做出一点改变,试着接纳别人,愿意做一些我认为对的事。可白盈柳,你不在家人这个范围内。”
“可,可我——可我是因为你才——”
白盈柳歇斯底里地看着她,轻飘飘的两句话,却仿佛毁掉自己那么多年来的努力,她以为自己不能接受的是朗月郡主高高在上的注视,可现在才惊觉,比起那些,她其实不能接受的,是彻彻底底的漠视。
她在那双平淡的眼睛里,看不见自己。
“你在骗我!你既然不在乎,那你为什么要来看我!”她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执拗地问。
“你以为是我来看你吗?”
宁桉注视着她,“若不是赵家相托,我不会与你有任何瓜葛。”
“赵家?”
白盈柳愣住,跌倒在地。
宁桉一拍手,忽然有侍卫从门外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