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团的黑雾奔向皇宫,如万鸟归巢,百川入海。
跑在最后一个的黑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飞两步就被后背上的东西刺得又疼又痒,一边耸肩一边挤眉弄眼。好不容易赶回皇宫,半个身子未踏入宫墙,就被打的魂飞魄散,背上的咒印也随之脱落消散。
李彻眼中怨气更重,真是养了一群废物。
……
谢宗瑾知晓池魔用了禁术,让自己用这种鸠占鹊巢的方式“起死回生”,本就抱着愧疚的心态,对上文熙那双能沁出深情的眸子,不愿隐瞒,如实告知了自己的身份。
三人对谢宗瑾这个名字并不陌生,第二关中的天之骄子,第三关中引蛇出洞的诱饵,如今霸占了李晟的躯壳。原本模糊的存在,如今鲜活的灵魂却真实地展露在三人面前,没人能说出一句话。
文熙愤怒地举起拳头,可看到那张无比熟悉的脸上露出的一双陌生的目光,又无可奈何地放下了手。
眼前的人不是李晟。
看着文熙咬着牙、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地,谢宗瑾心中过意不去,想上前道歉,被李霁拦下,摇了摇头。
心中无声道:‘永远不要顶着这张脸对她说抱歉,这过于残忍。’
几人连轴转了好几日,一直没能好好休息。文熙没有回头再看一眼,翻身跨上马背,单手攥住缰绳。一口气舒出一半,剩下的一半卡在喉咙里,吸不进去,又吐不出来。不上不下地卡在那里,仿佛一根鱼刺,要将她嗓子里的肉连带着鲜血刺出来。
这些年来,最难走的路,不是她单恋李晟时不被重视和珍视,而是明明得到了回应,那个人却不在了。
早知如此,她绝不会收下结香帖,不会带李晟进去结香结界。如果那样,这些事都不会发生,李晟也不会出事。
千万句不甘和悔恨随着那半口气一同放出,这些天的疲惫如山河般压得她无力道:“你走吧。”
谢宗瑾不是李晟,他一身正骨,做不到像李晟那样曲意逢迎,过不了质子那般寄人篱下的日子。若强行将他留在西南,谢宗瑾会受尽苦难和折磨。即便文熙贵为公主,也不能自私地将人留下。
既然已经出来了,断没有再回去的道理。
“你们都走吧。”
西南如今发展壮大,又有着西南涧这条天堑的保护,大周不能将他们怎么样。有没有李晟和李霁在,没什么两样。
现在不站在一处,将来也不要站在对立面上。
看着文熙远去的背影,来时不问前路,去时不知归处。李霁心里挺佩服文熙的,也很欣赏她的行事作风,一举一动带着皇女王族的霸气,又带着江湖中与世不争的大侠气质。如果有机会,希望还能再见。
抬手轻轻挽起鬓角略显凌乱的发丝,若她死在西南,这大周城内的是非善恶与她毫无干系,但谁让她李霁命硬呢,一关关一卡卡走过,竟让他们活了下来。
李霁忍不住笑出声,不是发由内心的笑,不过是看透了前世今生,明白了背后操控自己生死命运的那只手究竟在何处。
上一世,她前往西南,“意外”失忆,背腹受敌;自刎大周,所言所做不过一时气不过,即便他人分辨不出,季昌和江老不会不明白。最后西南毁在大周的金戈铁马之下,这“祸害”的罪名,季瑶死后背了几十年,史册上更是一句“罪过”寥寥带过。
这一世,五岁那年便背上一个“狼子贼心”、“帝生女像”的骂名,也因此险些死在皇宫高墙之内。一路走来,遇到了许文昌,知道了那些不受人力左右的存在。
自己因何失忆?
是谁将花漓的本命之树移到了皇宫中?
青州的金铃,江州的纸人,西南的结香结界,自己所到之处,恶灵出没。
是真的有那么多灵吗?如果真的遍地都是,暗河不可能不知晓。
不过是背后之人对她甚是了解,了解她的行事心性,提前下饵,在她必经之路上设下一个又一个的陷阱,不为其他,只为:
“杀了她……”
听到李霁笑着说出这句话,许文昌更加担心地看向她,留下不知所措、一脸懵逼的谢宗瑾。
前世,今生,放在同一个时空内,重叠的只有两人。
自己的亲弟弟,前世的季昌,今生的李彻。
自己的授业恩师,前世的江客凡,今生的天枢大师。
相伴多年,如今到是看不透这两人了。
吃了两世的亏,她定要回皇城好生瞧瞧,将自己受的苦、因自己枉死之人的性命,一一讨要回来!
……
李彻寿宴,皇宫内歌舞升平,谈笑声、贺寿声、觥筹交错发出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李彻放下鎏金杯盏,面前的美女如云,桌上的美味佳肴都不放在眼中,眸中的悲伤快要溢出,“若是父皇母后和皇姐也在,该有多好?”
萧靳可没觉得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