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个瘦高秀气的书生就又松了一口气,彼此之间传递了个眼神。
“欸!客家!外面那么大的雨您倒是打上把伞啊!”小二瞧见张意之撩起袍子就往外走连忙直起腰吆喝住。
张意之变魔术一样从门口拿起那把斜放着的伞,晃了晃手示意她有。
小二边看着那道身影撑开伞很快就隐没在阴云之中。
街上确实冷清,空荡的地面卷起雨风竟有了湿润的凉意,像是一日浓重过一日的秋,湿哒哒贴在人的裤腿上,不多时就冷冰生寒。
张意之走得很慢,其实是漫无目的的走,想要借此吹散头脑中跳动的神经和充血的肿胀。
画卷中的景象还不断在头脑中浮现,合着刚刚邻桌说过的话一直在耳边浮沉,张意之将头顶上的伞挪开一些,借此仰头瞧见从天上不断坠落下来的雨点子。
她知道现在尽管着急也没有益处,裴镜渊连夜整理的三溪地形图,尽管处处精细也处处疏忽,挣真到了要工程制图的时候才发现压根达不到精度要求,尤其是在三步一山五步一峡谷的地形上。
她必须要先到现场去,去亲眼看看那河流的真实形状才能做出一些基本的判断。
会顺利吗?她不知道是在问谁更像是在自问。
“唔。”突然有一个人,看不清楚相貌,只能勉强辨别出他身上污秽而邋遢的破布和一头钢丝乱发,这么大的雨却不打伞,团成一团直直冲着张意之撞过来,张意之不防备,叫他撞得一个踉跄,手腕用力才握紧手里的伞。
那人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手腕急转,在电光石火间就抓住了张意之腰上的荷包,然而就在下一秒他浑身一僵。
张意之嗤笑,手里的刀锋就落在他的手腕上不紧不慢悬着。
他抬起头,竟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没有张意之想象的惊慌,反而张开嘴露出一口白牙。
张意之不动声色,还是面无表情看着他。
那人松开了抓着张意之荷包的手:”误会误会都是误会啊,这些小事怎么值得少侠见血,小人这就滚这就滚!“
说完他讪讪笑。
张意之确实没有心情跟他在这里瞎扯,见他松了手就顺势放下了袖刀。
然而不成想那人在假着要与张意之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又猛地伸手去够。
张意之再快也迟了一拍,她伸手一下子拉住了那人的衣领子,在他“呕”一声险些干呕出来的空档将他又拦在了自己面前。
“拿来。”张意之皱起眉伸出手。
她倒是不在乎里面三块两块的银元,毕竟真正大头的还在裴镜渊那里放着,只不过三溪地形图以及刚刚完工的垮桥构图还在里面。
那人缩了缩脖子,手里紧紧抓着那荷包。
“你给我,我把里面的钱都给你。”张意之不想在他身上耗费太多的时间。
那人又笑起来,露出嘲讽。
“原来您是个大善人。”
他低下头打开荷包,将里面三三两两的碎银子一点一点倒进自己的裤腰里。
张意之在那两折叠的纸露出来的一瞬间就已经抢了过来。
她掉头就要走,却不料那人一下子拉住了她的胳膊。
其实这一拉扯张意之的伞还是安安稳稳打在头顶的,几乎一丝雨点都没有侵染到衣裳上,可这下手臂上结结实实按上了一个手掌印……张意之满头黑线。
可接下来他说的话却更让她惊异。
“你是去三溪治灾的,是不是?”
他点点下颌向着张意之怀里的水利图,笑笑,松开张意之的胳膊拍拍手上的泥土:“还是省省力气,你单是知道那是天灾,可曾想过或许也是人祸呢?”
“什么意思。”张意之本来还对他的举动颇有不信任,可此话一出她首先警觉。
“你是谁?”
“我是谁你自然不能知道,但是我能告诉你,你此番前去必然没有结果……这本是神仙打架殃及池鱼的破事,要把那里的老老少少打包去祭天。就算是普救众生的金身菩萨来了都只能于事无补。”
“你以为就凭你这几张图纸就能救得了他们?”
张意之眸光一闪:“你都知道些什么?”
“张演之。”小七从转角处走出来看见街道中间醒目的张意之和他身后看不清楚样貌的一个陌生人,心下疑窦,随意开口唤了她一声。
就在张意之转头看见小七再回看的时候那人已经不见了踪迹。
张意之向两边的胡同追去,快走了两步才发现他就像是凭空出现的虚影,在一场大雨里彻底被抹去。
喜小七见张意之怅然若失的模样愣了愣不禁追上去:“你没事吧,那是谁啊。”
张意之攥紧了手里的图纸,一时间没说话,过了一会才想起来问小七:“裴镜渊谈的怎么样。”
喜小七难得笑,“那还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