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细碎,透过梨花林缝隙洒落无忧峰白石阶上,点点光晕摇曳。
“嘀嗒!”
一滴血珠摔落于地面花瓣。
姜黎九脚步微停。
抬眸看去,只见一道颀长身影斜倚繁花绽开的枝头。
金辉将他隽秀脸庞映出一抹暖色,双目轻阖,似乎正睡着。
唯有骨节修长根根分明的手自然垂落,鲜血染红一簇雪白的梨花,顺花瓣流下。
“师尊?!”
姜黎九没想到他伤了手,不先回去处理,竟还跑来栈道等自己。
她刚飞上枝头,就被沈玉锦用没受伤的手拉进怀里。
气头上,正想挣扎一下,问他为何又犯老毛病,折腾自己的身体,就听耳边传来轻微吸气声,“疼。”
听得她,心尖一颤。
“回去包扎伤口,徒儿有事告诉师尊。”
“不急,你先说。”
沈玉锦不松手,好像伤的人不是他一样,“小伤而已,离丹田和命门很远,一时半会死不了。”
“徒儿很忙,师尊不需要治伤的话,便先走了,稍后寻个仙医过来。”姜黎九转身欲走。
话落,却被分身期威压定住身形,魔灵一闪,她已被带回思羽殿。
男子放开她,乖巧坐在白玉几案旁,把手放在桌面,睁眼说瞎话,“剑伤太深,怕是等不到仙医。”
被划伤的口子深可见骨,外翻的皮肉狰狞恐怖,让姜黎九一肚子话当即咽回。
“怎么弄成这样?”
她快步上前,坐在他身边,取出药粉和素布清理掌心血迹。
“为师心里想着小九儿,手中剑一偏,不小心划伤了。”沈玉锦看她小心翼翼的动作,眸中快速掠过一抹笑意。
“和君掌门在两仪殿都谈了些什么?”
“不会是……”
姜黎九听出他话语中谨慎的试探,于是出声打断,“晚上有家宴要参加。”
“留为师一个人守山?”
“嗯。”
沈玉锦心头一凉,撇过头去不说话。
姜黎九完成手上任务,就见他浓密长睫垂下。
那眸中神色明灭不定,很像脱离族群的孤狼,浑身散发出悲凉气息。
她秀眉一皱,后悔自己跟他一起任性,故意气他。
“如果师尊不想去君家,徒儿回去告诉掌门,晚上我们不去就是。”
“我们?”
沈玉锦回头,眼底闪过不可置信。
本以为君衡得知小九儿身世后,定会让她远离自己,没想到竟会允许他去君家。
这是不是说明,君衡已经接受事实,不打算棒打他这个抢人闺女的罪魁祸首?
想到这里,他眸色微动。
“无忧峰上只有我们两人,毕竟是大年三十,太冷清了。”
见他一副别扭样子,姜黎九抿唇笑,“徒儿记得师尊最喜安静,别勉强自己。”
“不勉强,走吧。”
沈玉锦牵住她手,欲迈出门槛,却被一把拉回。
“师尊别急,换一身衣袍,戌时直接去传送阵台就好。”
“真麻烦。”
“不如徒儿帮师尊掌掌眼?”
“好。”
他颔首。
姜黎九亦步亦趋,跟随他进入内寝。
一阵风从雕花窗吹进,扬起薄如蝉翼的纱帐,天生媚骨之香阵阵,铺满整个房间。
桌椅木案皆是精雕细琢,沈玉锦打开紫檀木柜,纠结许久,才开口唤她,“小九儿过来看看哪件合适?”
“师尊往年没去过君家?”
姜黎九走过去,一件件华贵精致的衣袍映入眼帘。
身为女子,不管是前世,还是在元镇门下那八年来的习惯,从未像他这般奢侈过。
看起来每一件都显得飘逸淡雅,指腹传递来的细腻轻薄,无一不在说明,价值不菲!
亏她以前觉得这人清贵绝尘远离世俗。
没想到,一件平平无奇的素雅白衣,都不是她曾经这种小弟子敢想的。
身后之人始终不答话,她刚想转身去看,忽被揽住肩膀,微凉唇瓣已抵在她颈窝。
男子低醇清润的声音缓缓响起,“为师那个时候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穿什么衣袍,从不在考虑之内。”
“可现在不一样,为师要陪小九儿。”
姜黎九偏过头,瞥见他眉宇紧锁,仿佛如临大敌。
她眨了眨眼,问:“陪徒儿去会怎样?”
“不能给小九儿丢人。”
沈玉锦语调认真,“万一他们借故挑刺,不许你嫁给为师,岂不遂了他们的愿?”
“师尊穿什么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