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将食盘放在桌上,低头一看,里面只盛了一碗普普通通的粥,摆了一碟从他的坛子里捞的酸菜,已经细心地切碎了。 “素颜姑娘,你吃了吗?”戈子境只这样干巴巴地问道。这姑奶奶还会给他做早饭,真是意外。 “嗯。”素颜微微颔首。她不需要吃饭,只需要表现得像吃了饭就行。 他看看粥,又抬头,刚好对上素颜清澈的眼。 “我写了一半了。”戈子境想起什么,突然有些慌张,拿起案上几张纸递给她,“你看,真的写了一半了。” 素颜只瞟了一眼他拿起的几张纸,都懒得伸手去接:“知道了。粥里没下毒。” 戈子境一怔,没想到素颜直接看破了他的想法。他“唔”了一声,这才走到角落脸盆架边,就着脸盆中的清水净了手,坐回书桌前,舀起尝了一口,味道正常。 他突然想起什么,讶异道:“煮粥你会,生火你也会?” 素颜“嗯”了一声。这些事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也许是从前便常常做。 她居然会煮粥,还会生火。看她细嫩如葱白的手,还以为是哪家脑子坏了的富家小姐跑出来了。 素颜坐在他对面的小榻上,不知戈子境此时心中的弯弯绕绕,只看着他一口一口吃着。她的早饭当然不是白做的,她决定先取得戈子境的信任,和他打好关系,以后要抽魂就会容易些。 “昨晚来的那个男人是谁?”素颜直接问道。 戈子境夹了一撮酸菜,拌进粥里:“他来的时候吵醒你了?” 素颜摇摇头:“我那时还未睡下。” “他叫司笙,是县令的儿子,我从前的同窗。他负责拿我的书稿去印,卖书的钱也是由他转交给我。”戈子境想了想,又补充道,“基本上我只负责写书。” “你写书为何不署名?” “麻烦。我本来也就随便写着玩玩儿,司笙看见了,才说写得不错,帮我印了去卖,听司笙说,我的书还卖得可以。我每月就靠这钱维持生计。” 素颜想起昨日黑压压一群人挤在书肆求新章的场景,岂止是“卖得可以”。 “你从不去书肆看你自己的书卖得如何?”素颜继续问。 “我去那儿做什么?我连门都不大出。”戈子境反而奇怪地看着她,“就是每月看书累了随便写写,写得也不如何,删删改改,能卖出几本维持生计就不错了,像你这样找上门来的还是头一个。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找来的吗?” 素颜胡诌道:“掐指一算算的。” 戈子境大概知道了她的性子,也不再追问,只提起另一件事:“再过三个月就又是乡试了啊……” 对于“乡试”,他的语气中有遗憾。素颜捕捉到此情绪,问:“从前参加过吗?” “唉,别提了。”戈子境将勺往碗中一扔,往后一仰,揉揉头发,“三杀了,乡试,杀了我足足三次啊!考官的口味怎么就捉摸不透呢!” “我读书就是为了要一展宏图报效国家,每次信心满满交上去,却通通入不了大人们的眼!”戈子境懊恼道,“考个屁,不考了!” “不考了,那你有什么打算?”素颜问。 粥不烫,素颜端来前就放了一会儿,戈子境几口就吃完了。他起身收拾碗筷,无所谓地答道:“躺平,混吃,等死。” 听到这样的回答,素颜却明白:他想过乡试。对他来说,乡试比写书重要多了。 帮他过了乡试,应该会让他对自己心生感激吧?读书人应该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吧? 虽然让他心甘情愿交出魂魄这件事看起来还很遥远,可她已经在一点点靠近了。 戈子境端起碗筷往外走:“司笙也说,官场不适合我这样性子的人,还不如随便过过小日子写点书。我想也是,那就这样苟活于世吧,反正我是死过一次的,也许是老天垂怜,遇见恩人,又活了过来。” 这话似曾相识。素颜耳边响起另外一句话:“我只是个死物,遇见……才真正让我活了过来。” 戈子境已到厨房刷碗筷去了,未曾看见素颜眉目皱作一团,努力回忆的模样。 临近午时,戈子境坐在院中小木凳上,面前摆着两个木盆,他正撸起袖子努力搓洗着衣物。 一盆装他的衣物,一盆装她的外衣。 天气渐热,即将入暑,他的衣裳上沾了汗味。他将皂角放入水中,狠狠揉搓了几下,以此浣衣。 他揉烂了皂角,正想拿起手边的捣衣杵,却拿了个空。他转头一看:“我棒槌呢?” 原本坐在他身后观他洗衣的素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