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去叉鱼,实则嵇令颐的作用就是远远站在一旁观战。赵忱临不让她下水,一则是因为怕她弄湿了衣裳,二则是她实在不是捕鱼好手,抓不到就算了,还容易把好不容易骗过来的鱼吓跑。
先前只有两人时,嵇令颐秉承着能者多劳的原则,但凡赵忱临一清醒有点力气就拉着他去备好两人的吃食。他掷剑动作幅度不大,却又快又准,她则抱膝蹲在倒空了香灰的香盘旁美滋滋地数着今日收获,顺便在每次插中后对他好一顿夸。
他本来也没觉得这是一件多么了不得的事,掷飞剑割喉的事他也没少做,几条鱼……熟能生巧罢了。
可是她那时候好不容易等到他从昏睡中清醒的时刻,好不容易能从无限独处寂寥的环境中剥离出来,总有说不完的话,总能夸出一系列过于夸大其词的钦佩和赞美之意。
久而久之,他居然真被她那张甜言蜜语不打草稿的樱唇俘到,明明杀人时没有任何花架子,叉鱼的动作却越来越花哨纨绔,好似京城中赛马过街的少年,头筹就是心上人满心满眼的赞叹,谁能克制?
有些动作做完他自己都面热,可是一转头,她双手托腮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好像他是多么了不得的脚踩红云的大英雄,于是他心里那点赧然就被翻滚的诡异满足感淹没,以至于下一次还能做出这种讨人眼球的动作。
赵忱临回想起两人之前相依为命的日子,实在是有些食髓知味。
她生了他好久的气,可是重来一次,他还是会让青麾衡盏迟点露面,他从来不知道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是这样好的一件事。
原来生病时会得到这样的重视和体贴,她没有毫针、没有药石,便一直紧紧地抓着他的手,眼里都是他,絮絮地轻声与他说话,生怕他有个好歹。
纵使他有多缠人贪婪都可以打着寒症的旗号,她一并纵容,他在这样一次次的试探中确认了甜蜜的爱意,他喜欢她全心全意守着他的感觉。
“我以为你都吃厌了没有盐味的鱼。”赵忱临与她并肩往江边走,先起了个话头。
嵇令颐已经快一天没与他说话了,也不理人,不正眼瞧他,可现在她满脑子都是等下如何让赵忱临掉水里出出气,抱着打消对方怀疑的念头自然回话:“想看主公的英姿了。”
赵忱临闻言微不可见地、轻轻地挑了下眉。
再转头瞧一眼明显打着一肚子坏主意的嵇令颐,他点点头说好。
两人到了江畔,照例嵇令颐就该止步不前,可在赵忱临连中几条鱼后她默不作声地悄咪咪摸到他身后。
水位没过她的膝盖,赵忱临正往前走了几步,俯身去拾叉中了的又一条战利品。
她蹑手蹑脚,回忆了一下话本里疯狂作死的恶毒女配推女主下水的剧情,趁机一把推在他背后。
事实证明,邪不压正,女配最终都是会被女主打脸的。
嵇令颐没把他推进水里,赵忱临好像在后脑上也长了眼睛,看也不看反手轻轻松松扣住她的腕子,她大惊失色之下往后匆忙退了一步,水里步行不似平地,这一步反而要将自己跌倒。
手腕上一紧,他转身半步将她往前一拉,稳住了她的重心后用一种奇怪的姿势屈膝蹲跪进了水中。
她没多想她为何能这样轻易近了自小习武的他的身,也没多想他为何上一瞬还能稳稳扶住她,下一息就稳不住自己的身形落了水。
她只是诡计得逞,往他脸上弹了点水,笑得那一泓清水的眼睛似乎都要滴水,明艳不可方物。
她指着他,嚣张道:“看你下次还敢不敢骗我。”
赵忱临下半身都落了水,脸上还有她作乱沾上的水滴,自下而上看她笑意盎然,不由自主地跟着微微上勾了眼睛,似乎也在笑。
他的神情与病时每一次陪她处理鱼时一样,看向她时脸上都会浮起晕染的柔和,他的眼神太过柔软,好像她是暗夜里的一点光,维系此生热忱。
嵇令颐笑着笑着,止住了声音。
他没有起身,迁就地一直浸泡在水里,把手上的鱼拍晕后再递给她,问道:“第几条了?”
“不知道,但是现在多了两张嘴,要多叉几条。”
“好,你说停我再停。”
他又要往深处走,嵇令颐一把拉住了他,用袖子细细擦去了他脸上的水。
他一动不动,仍她动作,嵇令颐突然想起他是说过的,语气留恋,说真希望年年岁岁都有这样的好时光。
这便是好时光了吗?他可真没有追求,起码还要求身体健康,求家财万贯,求……
“算了。”她努力拉他出水,“有六条了,青麾衡盏要是还不够饱腹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她说:“你病体初愈,没道理让病人来劳作。”
四个人一顿饱餐……在青麾独自去另外捕了六条鱼的前提下。
他委屈地声称这是因为上次说漏嘴被罚,可赵忱临只波澜不惊地说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