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许晃动的车厢里,嵇令颐靠窗倚着,手指微微挑起一丝窗帷,透过这一条细缝往回张望。
她见太子一直面朝马车遥遥目视相送,而蔺清昼长身玉立于一旁,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将太子刚才的反应在脑海里回放了数遍,马车已经驶出很久,她还维持着挑帘的动作一动不动。
身旁忽有人落座,软垫微微陷下去一方,下一息,她的手又被覆住,赵忱临偏过头瞧她,语气不轻不重:“还看?”
嵇令颐收回手,窗帷晃动间叩在棂上,发出细小的木竹相击声,她见赵忱临不坐在另一边非得过来紧挨着她,还以为他有话要说,懵懵地反问了一句:“怎么了?”
两人挨得很近,对望时还能感知到微弱的呼吸打在脸上,他的眼眸低垂着,细密睫毛掩住部分神色,就保持着这样若即若离的距离问道:“在想什么?”
凑近了看,他确实是披了张色转皎然的绝艳人皮。
她盯了他好久,鬼使神差地抬起手将他略微俯首时掉到身前的那缕发理了理。
他的睫毛轻微一颤,微微收紧了下颌,眨眼而过的一息,下一瞬眼帘越发低垂,像是将利爪收起来藏在肉垫中伪装良善温顺的兽,表情无辜地、慢吞吞地往她身上更靠近了一点。
太缓太慢,好像有什么抽丝剥茧的东西挣扎着冒出了头,而后又像无形的香气一样慢慢发酵扩散,最后交缠弥漫在周身。
他靠的太近,那缕被捋到肩膀后到头发又滑倒了前面。
嵇令颐的眼睛一眨不眨,似乎被他放大的容貌蛊惑到,只觉得那缕头发像是垂钓的鱼线,正在无声地催促上钩。
她鬼迷心窍般还要抬手别发,他忽而歪头靠近,距离在一瞬间拉得近无可近。他一手捉住她的手,下巴轻抬,在她唇上蜻蜓点水般浅浅地啄了一口。
她僵住,手上一抖,将他那缕发猛地扯了一下。赵忱临跟着偏了偏头,擦着她的脸颊将头靠在她肩上。
他一点不留情地将身体的重量压下来,嵇令颐撑不住,仰着身体往下倒,情急之下松开他的发胡乱抱住了他的腰。
自打从坐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时起,他就没松开过她,嵇令颐不得不带着他的手一同往后挪了两寸,将两人支起。
她让他起来,坐稳后还推了他一下。
可惜身上的人跟块石头似的纹丝不动。
他埋在她的颈窝里,相触的皮肤微凉,只有贴着她侧颈的耳朵滚烫。
她忽然开口:“你回去吧,别留在靖安城。”
身前的人明显僵了身体,她能摸到他背脊绷紧,手下的肌理一点点鼓硬,好像是舞剑前的起势。
他默了片刻,一言不发地缓缓别过脸,高挺的鼻梁顶在她的脖颈处,而后轻轻地抽了口气。
她忽然反应过来他在嗅她,像是豺狼进食前在判断猎物的状态。
“你干嘛?”意识到这个举动后她塌了下肩膀想把他丢下去,那些轻嗅的气流让她战栗。
甩不开,他再次抬了下下颌,这一回准确地用牙齿咬了一下她颈边。
柔软肌肤凹下,坚硬的齿尖压在突突直跳的血管上,微弱的疼痛伴随着奇怪酸涩的酥麻,让她觉得那一块皮肤快没了知觉,又觉得每一点微小的动作都放大了数倍。
他语气含糊,可人却清醒得很。
他问:“为什么突然要我回去?”
嵇令颐此刻脑子动不起来,她在努力撇开他的干扰组织自己的语言,可就这一点短暂的沉默好像让身前的人误会了些什么。
尖锐的牙齿忽然用力咬了一口,她猝不及防地叫出了声,下一瞬,那处火辣辣发疼的地方被人细密地吮吻了一遍,带着安抚的意味。
他忽然说:“我们成亲是不是还缺什么没有完成的事?”
“什……?”
“嗯……也是,颦颦什么也想过,所以能毫无负担毫无顾虑地将我赶回去。”
他一边贴着她控诉,一边顺着她的侧颈含吮至她的下巴,黏黏糊糊勾勾缠缠,偏偏又时不时冒出牙齿剐蹭轻咬,又疼又麻。
“你怎么像虫虫一样喜欢咬人舔人……”她脸上涨红,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发腻,陡然与已经挨到她正面的人一对视才将将住了口。
他压低身子与她对视,抬起眼皮时瞳仁是深邃纯粹的黑色,好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幽井,里面住着嚼骨饮血的鬼怪妖精,带着极强的吸引力诱着人往里看。
他还是如方才亲吻她时一样,用微微下落眼尾的小狗似的眼睛温顺地看她,脸上带着温柔笑意和颜悦色地与她轻声说话,胸腔微微震动,哪里都写着无害二字。
可他不明不白地靠近了她,循序渐进地将过重的、带着说不出含义的份量的视线定在她的唇上,直到她最后发觉时才辨析出其中毛骨悚然的压迫感。
他故技重施,又清浅地在她那似丹朱浸染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