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忱临把她丢进了马车里,自己则出去驾马,把空间留给她穿戴衣物。
一行人没有走官道,而是专挑着野间小路翻山越岭,前哨一路开探,其他人拉开距离尾随,行进速度不算快,因为最狭隘处只能堪堪过去一辆车舆。
赵忱临将马车完全让给了嵇令颐,她上次与叶汀舟同车遭遇刺杀留下了阴影,一路上都坐的不太安稳,窗幔就没放下去过,一直在观察周边。
一行人到了上皋和锡县的交界处才从偏路下来,这里是方承运和易高卓自治范围的界限。
由于锡县地处易高卓管辖范围的最边,也许是因为他此刻又身陷战事,这处并未设置多少关卡。
衡盏预想从这儿穿过后进入方承运的上皋,一方面可以隐藏他们构建出来的路线,另一方面还能在进城前整肃一番。
赵忱临负手而立,在高处向锡县眺望了一会儿,背对着人道:“不从——”
“不从锡县走。”
两人异口同声。
赵忱临顿了顿,回头看来。
嵇令颐站的比他还要高,她已经钻出了马车,艺高人胆大地稳稳站在马背上瞧了好一会儿:“你看那田地里,是不是一车一车拉过来在烧什么东西?”
荷香不敢站在不熟悉性子的马匹上,自然看不清什么田地里的情状,只扶住嵇令颐的腿催促:“田地间?应该是烧麦秸吧……小姐你快下来。”
“不是。”嵇令颐变本加厉地垫起了脚,整个人像是快要随风而去的快活神仙,“那‘东西’在动,好像是在烧活人。”
这一句话立刻惊掉身边一众人,几个暗卫连声音都没发出来就轻巧地上了树,再下来时慎重地向赵忱临点了点头。
“来不及烧,那几车直接打算活埋了。”马儿一动,嵇令颐立刻下盘不稳晃了晃,她赶紧跳下来,“我们必须绕开锡县走山路。”
赵忱临倒不是因为什么火烧活埋才不走锡县,魏国分裂是大势所趋,易高卓比谁都清楚自己兄弟的野心,锡县路上却连关卡都没见几个,城内也是人烟稀少,明显有诈。
衡盏却犹豫:“前哨回复:二里地外山石滚落,恐怕马车过不去。”
他甫一说完嵇令颐已经开始动手解绳索:“那就不要马车,只要马。”
她解了一会儿没解开,扭头求助,自己则走到后面开始翻行李。
越找面色越凝重,嵇令颐小声问荷香:“我的药罐你没带吗。”
荷香委屈:“那夜实在是太赶了……”
赵忱临踱步过来:“怎么?”
嵇令颐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头钻出尾巴不管,半夜把人掳走,我连药箱子都没带齐全。”
赵忱临看了她一眼:“缺什么?”
嵇令颐像一只扒拉藏起来的口粮的松鼠,找了半天好不容易缝缝补补凑了点黄芪、防风、白术等常见药物。
她叹着气:“勉强算是一剂‘玉屏风散‘,大家进城前先喝了,益气固表、补脾实卫。”
“最重要的是,你们平日里把自己的口鼻包好了,日五盥,洗手不嫌频数。”
这话出来,饶是再不懂医术也咂摸出味道来了。
先有蝗灾、旱灾造成庄稼欠收,粮食不足,继而导致人畜的死亡。后又是战事频频,死伤无数。
哪一种都是瘟疫的前身。
锡县与战区隔了十万八千里,易高卓这一车一车送进来,明显是想要把锡县当作“疠迁”死城,天然屏障。
青麾的脸色难看下来,气愤道:“方承运毫无诚意,亏他三番几次追信过来,原来是打着这样恶毒的心思。”
“他未必知道。”赵忱临沉吟片刻,直直眺望那田间沟渠。
若是活埋,水沉比挖土可要省力多了。
*
虽然多绕了点路,好在甩了马车后行进速度加快,他们一开始又提前了一夜出发,站在上皋城门前时倒与约定时间无差。
赵忱临确实没说错,锡县疑似爆发“瘟疫”的消息在上皋连个影子都没有,除了由于战事所带来的粮价和药价的些许上涨,百姓还算是安居乐业。
嵇令颐进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药铺配齐了所缺的药材,为了不引起恐慌和短期内影响价格,她将瘟疫所需的药材混在其他一些日常品类□□同购买。
而赵忱临不知是否与她想到同一处去了,除了陪着她一起买药外,还带着她去锡城最大的成衣铺购置了好几身衣裳。
方承运为其第三子办满月酒的地方不在锡城,嵇令颐等人也不敢在此太过磨蹭,更不敢敢在此处停留用膳,匆匆赶路进到符东城后才缓解了些心中的不适。
一到符东城便有人前来迎接,让人意外的是,来者不是通常迎宾的典客,而是两位曼妙的美人。
嵇令颐终于知道赵忱临为什么要带她去成衣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