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夫人和高惜菱在失踪了五日后,终于被卢子澄于山中两棵遥遥相对的古树上找到。
两人均被人用布帛塞住了嘴,捆住手脚倒吊在树枝顶端,若非期间下过大雨,这么长时间足够让人脱水死亡。
卢子澄指挥人手将两人放下来时发现高惜菱面色惨白,气息微弱,而高夫人虽然呈奄奄一息的模样,但好歹还有意识,她被人搀扶着几番想要站起身,可腰间传来针扎般的刺痛,让她根本控制不住下半身重重地往下坠。
她艰难地翕动嘴唇,被人少量多次喂了点水后嗓音仍然像是干涸皲裂的泥土:“岁红呢?”
她问完这句话立刻就感觉到有人在盯着她,转头一看叶汀舟面色疲倦,可眼中却仿佛点着一簇火:“夫人问侍女,本殿也想问问夫人,令颐去哪儿了?”
高夫人混沌的大脑被这个名字敲醒,她想起来那晚约定好的匪贼来报说是已经得手,她惊喜之下却被对方反手敲诈,威胁着开口要了一个天价报酬。
高驰宠爱嫡女,虽说高夫人身为女主人,可府中却有两本账,一本在她手中,另一本却在高凝梦手上。高夫人此番手段本就瞒着众人,要这么大一笔钱,必然会被高凝梦抓住把柄。
几人谈不拢,那黄三居然胆大包天与其同伙将一众女眷团团围住,更是将刚小产的高惜菱从床上拖下来掼在暴雨中。
高夫人怒而斥之,下一秒就被人从背后打晕,再醒来时已经被人倒吊在这密林之中,叫天不灵叫地不应。
此时见叶汀舟隐含怒气的模样,高夫人未答话心先虚,她的记忆中嵇令颐应该是被黄三侮辱了,只是不知道匪贼还有没有活口,是否将她供了出去。
她一手扶额,“哎呦哎呦”叫了几声,虚弱地往后仰倒,索性暂时观察下情况开始装晕。
卢子澄连忙上前两步:“夫人受了惊吓,殿下有什么问题还是等夫人休养后再问吧。”
这几日叶汀舟跟着亲兵卫同进出,沉默不语地风里来雨里去,好不容易找到了人嵇令颐却仍然下落不明,而东厢房里一众仆从全部丧生当场,无人生还。卢子澄自然理解叶汀舟心里的焦虑,可他毕竟是高将军身边的人,万事当应以高氏为重。
他不痛不痒地劝说了两句,另一边亲兵卫中的一位骁骑校惯会察言观色地将高夫人扶上了马,而后报告一声先行告退。
卢子澄认得此人是这次找到高夫人线索的功臣,似乎叫什么……孔旭?
他满意孔旭的机灵,之前庞绍出事后亲兵卫重新筛选,若是没记错的话,孔旭文试成绩不错、武试成绩更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要不是高驰习惯用老人,孔旭的职务还能再往上提一提。
可孔旭老实听话,被打压了也不抱怨,还是一如既往兢兢业业地训练巡逻,在卢子澄面前更是恭敬有加。
卢子澄心想着可以凭借今日之事在高驰面前为他提两句。
可是卢子澄当晚却来不及为孔旭美言几句,亲兵卫回府将人送去,医官还留在高惜菱的闺房,当晚高府便出了事。
魏国来的两位使者和六个随从死在了高府客房内。
与正常刺杀时神不知鬼不觉的情节不同,使者遇刺时惊呼怒骂,偏院内刀光剑影,闹得人仰马翻。
高驰彼时还在见缝插针地抽空看望高夫人,她腰椎处疼痛难忍,医官诊断是倒吊后骨节错位引发了痹症,需要静养,安慰的话语还没说几句,外头就跟打了仗似的喧嚣起来,下人来报,立刻将高驰请走了。
高驰从下人结结巴巴的语句中听懂了情况,顿时脸色大变,他这几日趁着赵忱临在山中苦夏避暑,特意一日比一日好生招待魏国使者,连番宴席觥筹交错,宾主尽欢。本想着蜀地综合实力一般,前头的白苑芋事件已经初露倪端,现在既然魏国示好,他也应该顺坡下驴,不宜夹杂在大国中间当出头鸟。
虽说赵王与他的关系已经有了软化,两人也合作了,可魏国偏偏派了使者来蜀地而没有去更加强大的赵国,他自然也无需把另一条路完全堵死。
高驰算盘打得叮当响,在魏国分裂前他得安分守己八面玲珑,等赵国对分裂后的魏国动手,他再坚定站在赵忱临那一边也不迟。
可是眼下使者居然在高府遇刺了!
高驰脑门直跳,冲入偏院时震惊地看到院中天井处一位使者被生生斩成两段,那手臂还僵直着往外伸,一颗眼球被挑出,留下黑漆漆的洞,他面上惊恐,似乎是拼着命想往外逃离却被人从身后一刀横拉。使者身边还横七竖八躺着戳满了窟窿或是破开了肚皮的随从,破碎内脏和肠子流满了一地,死状凄厉,连空气中都混着恶心的粘稠感。
天晕地旋,高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踉跄着往里面走了两步,骤然听到另一位使者嘶哑的吼叫从室内传出:“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可高驰你居然是这等背信弃义、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果然主上早就说过你与赵王狼狈为奸、豺狼走狗!”
高驰疾步跨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