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高峰的三路公交车异常拥挤,江云暖没有座位,紧紧抓着着吊环,被挤得闷出一身汗。 身后是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小孩大概身体不舒服,不停地哭闹咳嗽。 连连蹬腿,每一脚都踢在江云暖后背。 有时踢得重了,她皱着眉头暗暗吸气,反手揉揉痛处,并未回头斥责。 忽然,背后哇的一声,一股热流伴随着怪味落在她左肩,迅速流淌往下滴落。 “啊!” 她小小地惊呼一声,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迅速推了一把前面的年轻女人。 女人不高兴地扭头,看见她蓝色裙子上淌着红黄呕吐物,立即捂着鼻子用力往前挤了一步。 “你别碰我啊!臭死了,我的天…太恶心了…” 嫌弃的抱怨落在江云暖耳朵里,她只是无奈地抿了抿嘴角。 从小包包里拿出手帕慢慢清理。 黏腻的感觉很糟糕,尤其是呕吐物里混着痰状的东西,手帕很快就不能用了。 旁边座位伸过来一只白白胖胖的小手,手里抓着一叠纸巾,奶声奶气的声音亮亮的:“姐姐,给你纸巾!” 她转过头弯起嘴角笑了笑,接了过来,“谢谢你呀~” “不客气!”小男孩笑起来露出一口小白牙,小胸膛挺得高高的。 他转头冲抱孩子的妇女皱皱小鼻子,“没有礼貌,羞羞脸!” “我孩子生病了,又不是故意吐她身上的!”妇女涨红了脸,下意识回怼。 小男孩歪着头眨巴眨巴眼睛,满脸不解,“他生病,你也生病了吗?” “你这粪箕子咒谁呢!”妇女气得狰狞着脸高声叫嚷,唾沫横飞,“你再咒一下试试!” 不同于老县城人口音,她骂的蹩脚腔调里夹杂着乡里话。 周边农村夭折的婴儿一般裹好了装在畚箕里,然后提去山上找个地方埋了。 畚箕最多的用处就是用来担各种农家肥,所以也叫粪箕。 在农村,骂小孩粪箕子也算常见,有的父母骂自家孩子也用这个词。 妇女怀里的孩子吓得哇哇大哭,她又连忙小声哄了起来。 抱着小男孩的年轻女人淡定地拍拍小男孩的头,嗓音清冷,“坐好,不要和没有教养的人讨论礼貌问题。” “哦…”小男孩乖乖应声,撇下嘴角满脸不高兴。 不讲道理,还骂人,太讨厌了! 一只白嫩的手掌在他眼前摊开,上面躺着两粒橙色包装糖果和一只用蓝色纸折成的长鼻子小象。 “哇哦~是送给我的吗!谢谢姐姐!”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抬头望向江云暖,黑亮的眼睛忽闪忽闪的。 “是的呀~你送我纸巾,我也有小礼物回赠你哟~”江云暖冲他眨眨眼,粉嫩的嘴唇弯弯的。 遇上懂礼貌的孩子,她的心情骤然开朗了许多。 “我要!”后面的孩子嚷嚷起来,探着身子伸手要抓,指甲缝里全是黑泥。 小男孩鼓着小脸一把抓过,往衣兜里一揣,不高兴地哼了一声,“姐姐送给我的,不讲卫生,才不理你!” 两三岁的孩子才来县城不久,听不懂他说的话。 只知道这个比他大的孩子没有让着他,把糖和小玩意都揣进口袋,根本不理他。 这下可把他气得又哭又闹,使劲蹬腿咳嗽连连。 “娘,他不给我!哇~啊啊啊~咳咳咳~” 江云暖离得近,又挨了好几下踢,生疼生疼的。 她皱起眉头,想往前走一点,又怕前面的女人发火。 “哎,妹子,你那还有没有了,给我孩子几个呗。又不值什么钱,他生病不舒服呢!” 江云暖不愿意撒谎,也不愿意把东西给她,皱着眉头,抿嘴不说话。 孩子哭闹不休,整个车厢都是他的哭嚎声。 乘客们纷纷摇头,多少有些厌烦。 “哦哟,今天真是开眼了哈!” 江云暖前面的年轻女人把提包往肩上一挂,用力往旁边一顶,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往前带了两步。 “把人家弄成这样,半句软话不会说,张嘴就问人家要东西?要就要吧,还嘴贱加一句不值钱?你孩子生病跟她有什么关系?你这乡下来的对城里乖妹子横得这么理直气壮的吗?” “就是,把人家后背踢那么脏,还吐人家一身。亏得人家脾气好不计较,倒是让她心安理得问人要东西。” “哎哟,乡下人就是那样的。一说话,唾沫星子满天飞,还讲什么修养嘛~” “每天和这些乡下人挤公交车,真是臭得要命。要不是路远又怕晒,还不如骑自行车上班呢~” 车里有不少是周边乡镇的乘客,一看这几个搭腔的女人个个穿得很体面,身上香香的,脚一伸,高跟皮鞋锃亮。 一看就是铁饭碗中的钢饭碗。 被她们明明白白地嫌弃嘲讽,没人敢开口辩驳。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气也只能忍着。 “谁是乡下人啦?我全家的粮油关系都在城里好吧?”抱孩子的妇女趾高气扬地回怼,“我男人是粮管所的!” “所以呢?很稀奇吗?”年轻女人松开江云暖的手臂,翻了个白眼,“所长的家属都没你横!” 说巧不巧的,摆谱摆到她面前来,真是好笑又离谱。 母亲文化程度不高,出门从来不会张口宣扬她是谁谁谁的爱人。 衣着朴素,为人和善,几乎没什么脾气,邻里关系处得特别好。 家里姐弟几个,只有她这个最小的女儿脾气最差。 但她也没成天拿老爹说事,该工作就认真工作,没什么好嘚瑟的。 毕竟这县城里,多得是家庭条件好的人。 单说这车上,人家售票员她爹就来头不小,也没见她二五八万地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