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气氛轻松了不少,叶家的气氛多少有点尴尬。 林玉珠坐在叶家堂屋听着穿堂门那边传来震天响剁猪草的声音,抽抽嘴角。 这力道.... 别说是鲜嫩的猪草了,猪都能剁碎.... 她快速瞄了一眼叶家大哥,对方尴尬地握拳清咳了一声,“你先坐,金花很快就回来了,我去后头干活。” “好,你先忙你的。”林玉珠和气地笑笑。 望着身型清癯的背影,抬手挠挠额角,安静地端起碗喝水。 要说叶家大哥,那绝对是个骨子里透着点贵气的儒雅男人,娶的却是个虎背熊腰皮肤黝黑的媳妇。 粗眉大眼,天生大嗓门,说话一激动,唾沫星子满天飞。 叶金花的太爷爷是逃荒来到红星桥的,后来在这里扎了根。 头脑聪明,有经商天赋,白手起家把家业置办下了。 老话常说富不过三代,老叶家一脉单传,传到叶金花爷爷的时候,家里已经被败得七七八八。 叶老爹更是对经商一窍不通,看着衰败的家业,束手无策。 叶母咬牙撑着一个家,带着儿子抛头露面,好不容易把陪嫁来的首饰铺子经营得有了点起色。 家里人口少,二十亩田地种不过来,农忙时需要雇人。 家业一朝散,叶大哥和媳妇劳燕分飞,叶母病来如山倒,瘫痪在床。 叶大嫂就是这个时候嫁进叶家的。 说嫁,也不算很正式的嫁。 她是叶家帮工的女儿,在家排行第五,父母不识字,为她取名五娣。 家里穷得吃不饱饭,小小年纪就要跟着父母哥姐去给叶家干活以图温饱。 叶家大哥是个性子温和的男人,不事生产。 五娣那年不过十六岁,背着小包袱站在二十六岁的他面前,晒得黢黑的脸一笑起来,露出缺了半颗的门牙。 她一说话震得人耳朵疼:“少爷,你没婆娘,我给你当婆娘!” 叶大哥吓得连连摆手,那时候的他连普通生活都过不了,哪敢耽误好好的一个姑娘。 五娣似乎毫不在意他的拒绝,一把推开他走到叶老爹面前,指指里屋。 “老爷,我能照顾太太,我有力气!” 她说完又指指被爷俩养得脏兮兮的老来女—叶金花,“你们干活不行,小姐也带不好,我来!” 叶老爹的心气早就磨平了,家里的确一团糟,要什么缺什么。 父子俩什么都不会。 他稍微沉吟了一会,黯淡无光的眼睛盯着五娣,“不后悔?” “不后悔!少爷救过我娘,以前没机会报恩,现在用得上我了!”五娣拍着胸脯保证。 从那以后,五娣住进了破烂的叶家,叶金花几乎是她一手带大的。 叶大哥刻在骨子里的温润儒雅实在让五娣着迷,即便他身上穿得还不如村里的汉子,那也是她过了明路的男人。 打心眼里喜欢。 一味地付出全部热爱和感情得不到回应,这可把天生彪悍的五娣给惹毛了。 十八岁生辰那天晚上,一脚踹开男人的房门… 何老爹默默把自己房间的门窗关好,哄睡小闺女。 听着那边乒乒乓乓的声响和儿子气急败坏的怒骂,和老妻不约而同叹了一口气。 “迟早生怨…” 从那天开始,五娣不顾叶大哥反对,强行搬进去同住一屋。 叶大哥被这个蛮横的女人治得没了脾气,心里有愧,只好顺着她的意了。 起初,五娣觉得特别幸福。 直到发现自己怀不上,可把她给急坏了。 什么偏方都试了个遍,终于在两年后有了身孕。 一生就是双胞胎儿子,她高兴得做梦都能笑醒。 随之而来就是养孩子问题,她高兴不起来了。 缺吃少穿。 每天活在焦虑里,脾气一天一天见长。 叶金花没有上学的机会,别的孩子背着书包去上学,她得待在家里照顾外甥和母亲。 五娣几乎没坐过月子,生完孩子三天就下地挣工分去了。 不挣不行。 婆婆不劳动,口粮都不发。 小姑子因为家庭问题,养牛的活都排不到她家。 又要在家做家务,不参加劳动,问题家庭的孩子,也不给口粮。 五娣从彪悍少女慢慢转变成彪悍中年妇女,眼看着小姑子从十八岁开始拖到虚岁二十二了还没找到婆家,气得头发都白了不少。 这几年,家里的氛围一天比一天剑拔弩张。 今天下工回来,两个儿子揣上红薯拎上柴刀逃命似的冲出家门。 叶老爹在家歇了一会,宁愿叫上女儿上山挖药材,也不想听日复一日的抱怨。 五娣操持家务活,没有人听她叫骂,也不妨碍她一个人唾沫横飞表达不满。 叶大哥从自留地回来,也不想在这种让人窒息的环境待着,正准备躲出去,迎面遇上林玉珠往他家来。 只能把人客气地请进来招待。 林玉珠作为生产队里的红人,连五娣这样的都得闭上嘴收声,但是心里有怨,干活还是一如既往的摔摔打打。 叶大哥踏过穿堂门,头疼地看了一眼蹲在檐下斩猪草的媳妇。 “你小点声吧,家里有客呢。” “哼,要不是有客,你是不是还想往外跑?” “没有,我这不是过来干活了么…” “去把娘房里的席子换下来,我明天早上要洗!” 五娣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轻了许多。 夕阳沉了下去,叶金花和老爹肩挑手提满载而归。 一见坐在堂屋里的林玉珠,脸上顿时高兴得很。 “玉珠来啦!来多久了?” “刚来没一会,来找你说点事。” “行,等我把东西放一放!” 叶金花喜出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