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会计从采购员转到做会计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账面还过得去,那放钱的抽屉里愣是抠不出一半的钱来! 生产队要支出的地方多了去了,各种账本收据,他花了三天两夜才给对完。 一看真实数目,差点没吐血。 连夜写报告向大队汇报账目问题,重新做账,大半个月也没睡个好觉。 生产队账上穷得很,之前好不容易受到公社嘉奖,拨了物资和钱票下来,还没捂热就被队长给霍霍了。 现在账上的资金还不到一百块,早稻也没下来,张嘴就要十几块。 还不如拿菜刀把他身上的肉割去卖! 刘会计气得眼睛鼓得像青蛙一样,宋毅镇定地站起身拎了热水瓶给他倒水。 “账目上的数,我心里清楚。运费摊下去,每家是没多少。但是咱们身为干部,肩上扛的就是社员的信任、责任、还有期望。” “这次修整油茶林,社员是不是干劲十足?那些药材打理得干净整齐,该多少钱,他们早就算得明明白白。拿回来分钱,要是少了,肯定有情绪的。” 宋毅说得不急不躁,刘会计听得咬牙切齿。 “啊,他们不能有情绪,合着就挖我的心呗?队长呐,你不当会计,不知道这里头的艰难呐…” 他苦着一张脸,长叹了一口气,“队里穷,穷呐…你说要是家底厚,十几块我肯定不眨眼,可是咱连一百块都没有…” 宋毅摆摆手,“早稻、田埂豆和稻花鱼一起下来,进账就多了。再过几天,走专供的缝纫机也要下来了,穷不了多久。” 刘会计昨天已经听说了缝纫机的事,宋毅一提,灰暗的心情瞬间敞亮。 “嘶…你这么一说,生产队好像是没那么差哈?”他忍不住咧嘴笑,“啧,做梦都不敢想,三十台…” “哎,队长。你媳妇真有本事把生产小组盘活起来?”他趴在桌上伸长脖子靠过去,“说真的,我对这个,真不懂。就说东西吧,制出来,卖哪去,怎么走手续,两眼一抹黑。” 刘会计难得露出兴致勃勃的笑容,心里既期待又忐忑。 宋毅微微扬起嘴角,眼里满是骄傲。 “我媳妇,有的是先进思想。你就别操心了,咱们搞不懂的事,交给有本事的人就行。你先把运输费的事批了,其他的以后慢慢来。” 刘会计脸上的笑容顿时垮下来,坐回凳子上不情不愿地摆摆手。 “啧,唉,行吧行吧。要不是看在你连缝纫机都能搞回来,不然拿刀架在我脖子上也别想抠一分钱出去!” “行,那我去一趟大队,你忙你的。” 宋毅眉头舒展,干脆利落起身往外走,一分钟也不想耽搁。 生产队办公室斜对面划出来做厂房的空地已经上工了。 挖地基运土,人来人往,戴草帽穿背心的汉子们忙得热火朝天。 经过公社向上级申请建筑材料,这将是全大队第一座钢筋混泥土红砖房! 镇上专门请来的大师傅工价比一般的高一些,带了几个大工,在空地上搭了一个棚子住。 干活不含糊,到时候还得守工地看管材料,是个辛苦活。 见宋毅过来,大师傅搁下手里的墨斗拍拍手上的灰迎上去,晒得黢黑的脸爽朗地拉开笑容。 “宋队长,你生产队的汉子干活攒劲!再有两天,这地基就该挖好了!” 这种为公家干活的,一般都有补贴,能磨洋工就磨洋工。 相处了几天,他得知这些汉子一分补贴都没有,还每天乐呵呵地早早上工,有多少力气使多少力气。 算是给他涨见识了。 “好。这厂房对我们生产队很重要,那就劳你多费心。生活上有什么要求提出来,能满足的一定满足。”宋毅说得很客气。 大师傅乐呵呵地摆摆手,“没有没有,老乡都很热情。你结婚的肉菜还给我们端了两盆过来,好吃哩!” 他笑眯眯地指指旁边那个小棚子,“我们带来的生活用品没几样,老乡从家里给搬来不少,搞得我们好像在这安了个小家一样,哈哈!” 他是真的喜欢待在这个村子做事。 能盖得起钢筋混泥土的,要么是县里的居民,要么是各个公社的办公建筑。 那些多多少少要看人脸色。 村里不一样,老乡热情好客,实实在在的尊敬他们。 地基挖好之后要排水晾干,扎钢筋打条形地基,再浇混泥土。 宋毅跟他聊了一会下一步的工作安排,骑上自行车转到大路赶去大队打电话提前预约运输队卡车。 林玉珠一觉睡醒,伸手摸了个空。 半眯着眼睛望了一眼桌上的小闹钟,已经下午三点半了。 起床换好衣服洗了一把脸,家里找了一圈没找到宋毅。 “还说今天不出门,不愧是劳动模范…”她小声咕哝了一句,锁上房门往外走。 绕过杂树小土坡踏上自家晒坝,顺手给晒在竹片搭架上的菜干翻了个面。 堂屋里没人,只有方淑慧房里有缝纫机的哒哒声。 瞟了一眼林玉兰的房门,里面似乎有点小动静。 今天不用上工,肖东明中午也没回宋家,人在哪里,不言而喻。 想起林玉兰要的仪式感,开了自己的房门,准备写一份方案直接让他带回去参详。 宿醉难受了一上午的肖东明一整天都待在林家,吃过午饭本来要回宋家,却被林玉兰给拉进了房里。 方淑慧欲言又止,又不好训她。 大女儿管不了,性格更跳脱的小女儿更管不了,只好装作没看见,默默回房做事。 她不是相信小女儿,是相信准女婿… “你要走啦…”林玉兰揪着肖东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