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珠算了算日子,似乎也有十天左右没见过猪肉了。 主要是实在腾不出空来赶圩,送货的事都交给了宋二嫂。 早上采药的时候看见山菌子顺手采了回来,野生菌子品种不一,品相也没人工种植的好看。 姐妹俩蹲在屋檐下收拾带着枯叶和松针的菌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大陶锅里的冬瓜炖排骨飘出来的香味经过微风一送,萦绕了半个院子。 宋毅从办公室出来,本打算去林家,大队妇女主任脚步匆匆走过来,脸上明显带着不高兴。 “小六,你跟我去一趟周知青他们家吧!” “怎么了?” 红星桥妇女主任本来是宋华英,不听大队劝告,一意孤行嫁给陈奉良之后被撸掉了头衔。 第四生产队的吴梅香当选妇女主任,红星桥的人大多沾亲带故,吴梅香论辈分也算是宋毅本家嫂子。 和宋华英差不多年纪,一样的爽利泼辣,人高马大力气大,拉起架来特别给力,文化水平不高,也是在大队扫盲班才开始识字。 “也不知道他们作什么妖,闹着要离婚!”吴梅香脸色愤愤转身往学堂方向走,“当初因为两人感情基础不行,不建议结婚,哎,非要结!这才多久啊?一个月都没有!” 一说到这对小夫妻,她就来气! 当初因为刘小英和周知青的不正当男女关系问题,大队这边硬着头皮建议他们结婚。 眼看这对麻烦把房子和摆酒的事都准备好了,没多久又踢爆了另一桩丑事。 她本来就不太建议周知青和刘小红结婚,认为周知青必须受到该有的惩罚。 谁知道刘小红吃了秤砣铁了心,不顾亲妹妹的感受,什么脸都不要了,非要嫁给周知青。 她又准备去做刘小英的思想工作,没想到一说就通,刘家对这事态度也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作为妇女主任,管的就是那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事,谁家夫妻感情好不好,心里有数得很。 妇女主任作为大队半脱产干部,没那么多需要跑公社的正事,她也是要劳动的。 忙活一上午回家,米刚下锅,马上就有人到家里找她来三队处理一下感情纠纷,只能解了围裙顶着太阳跑过来。 孩子肚子饿,眼巴巴地看着她出门,这种心酸着实让她恼火! 宋毅整个上午都在作坊那边和大师傅商量一些用材细节,手上还有小林场名单的事,忙得脚不沾地。 听吴梅香一路抱怨,脸色也跟着沉了下去,两人走到新房子附近的时候,院里已经站了不少看热闹的。 个个端着碗,一边扒饭一边往里张望。 “我就说他们过不长,一个城里人,一个懒闺女,都干不了什么活,懂个屁的过日子。” “搬过来我才知道,那可真是城里人,做饭洗衣服扫地什么的,丁点不沾手。人家叫他把院子里的鸡屎扫了,他抱着一本书就出来了…” “你们是没看过他们家灶台,人家刘小英专门让做的水泥灶台,抹得又光又平,好打理得很。给他们两个一住,给糊得跟鬼一样吓死人~” “这些算个什么事,好些男人回家不也不干活么,那人家照样弄得婆娘服服帖帖的。说到底呐…还是周知青不行,这么年轻,媳妇都喂不饱,可不得跟他闹么~” 大人们说起这个,笑容多了几分心照不宣。 小孩们看他们哄笑,免不了有两个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 “娘,他们不是吃得饱饱的么,他们有米,还有面吃哩~” “嗐…咳…吃你的饭,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脸色明显不好的宋毅和吴梅香往这边来,看热闹的社员立刻让开路。 “队长,梅香,吃饭了没~”有人顺嘴打了个招呼。 吴梅香翻了个大白眼,“吃屁!米刚下锅!” 里头传来砸碗的声音,夹杂着刘小红带着哭腔的怒吼。 “你算老几啊,我爹都不敢这么对我,还想吃饭,吃屁吧你!今天谁也别拦我,我跟他必须死一个!” “行了!闹一会得了!嚷出去好听是不是!外头看热闹的都笑死了!” 刘工分的吼声比她更大。 吴梅香一路赶过来,热得满头满脸的汗,抬袖胡乱抹了一把,把齐耳短发拢到耳朵后面,顺了两下,撸起袖子往里冲。 宋毅烦躁地拧起眉头,脸色黑沉沉的,跟着往里走。 进了堂屋扫了一眼,桌凳全翻,各种本该归置妥当的生活用具乱七八糟散在地上,到处都是碎片和水渍。 看来这是闹过一大场了。 走过穿堂门,后院更乱。 簸箕、柴火、脸盆、桶、晒干或者半干的药材,到处都是。 边上甚至还有一只没有脑袋的鸡,鸡血淌红了一小片泥地。 周知青半闭着眼睛坐在穿堂门左边的屋檐下,一只手捂着头,手指缝里的烟丝都染红了,血迹顺着手腕流进袖口,白衬衫脏兮兮的也带着血迹。 刘工分抓着他的肩膀站在一边,干瘦的脸颊耷拉着,因为生气,眼睛暴突,浑黄的眼珠泛着红血丝。 另一边站着刘二哥和刘四哥两口子都在拉刘小红,刘四嫂正死死抱着刘小红的腰。 一见宋毅和吴梅香进来,刘小红放下了举着菜刀的手臂。 “我说你们....” “让她砍。” 宋毅平静地打断吴梅香的话。 “都给我放开她,让她过去砍。” 他又说了一句,目光冷厉扫了一眼刘小红的哥嫂们。 几人纷纷撒手,几乎是下意识的。 宋毅平常训人训得多,绝对能骂得人不敢抬头。 但他要是不骂人,暴风雨之前的宁静,那就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