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兰蹲下身子抱着膝盖,心乱如麻,眼泪不停地掉。 忽然,嘴里喃喃自语:“姐姐,对,回去找姐姐!” 姐姐那么聪明厉害,一定能想到办法! 她猛地站起身,有点缺氧,眼前黑了一下,身子摇晃。 等那阵眩晕过去,拔腿往外冲,抓住自行车把手踢开脚架骑上车猛蹬。 “玉兰,你这是要去哪啊…” 带着哭腔的呼喊声传过来,林玉兰甩了一下模糊视线的眼泪,大声回话:“回家!” 肖大嫂扶着门框看她骑车的背影飞快窜上田间小路,忍不住又哭出声,“大叔都没法子,回家找谁去啊…” 她知道林玉兰不是那种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人,连一件衣服都没拿,肯定是找人想办法捞人去了。 只是,这事实在太大了… 洪大叔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拍拍洪铁松的肩膀,用家乡话小声说:“放我下来,你马上去邮电所给你大哥发个电报。让他想办法压一压这事,人先关着别往上送,我们找找有没有别的路子。” “知道了。”洪铁松把他放在凳子上,回房拿了证件和钱票揣兜里。 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靠坐在门槛上目光呆滞眼泪哗哗的肖大嫂,顶了顶腮。 “别哭了,赶紧收拾点衣服、生活用品、钱票。我去借自行车,载你送东西过去。他们说按章程办事,事情还没真正调查清楚,不会马上处理。” 这是他这些天说的最长的一串话,表情有点不耐烦。 女人遇事就是爱哭,一哭起来就爱胡思乱想,眼前该做什么半点顾不上! 戚戚哀哀忍着不敢大声哭的可怜模样烦死了! 肖大嫂悲戚无光的眼睛微微转动了一下,仿佛找到了主心骨,顿时有了亮光。 “好!好!我这就去!”她手忙脚乱擦了眼泪,一副拐杖递过来,含泪说了谢谢,拄着拐慌忙往房里走。 不多时,几个老人涌向肖家。 “洪老弟,刚才家里出什么事了,我看见领头的好像是投机倒把办的庆国。” 三叔公耷拉着眉眼,随便往门槛上一坐,从裤腰带后面抽出烟袋锅子装烟丝,削瘦刻板的脸颊没什么肉,长着老年斑的黝黑皮肤常年耷拉着。 “是投机倒把办的,嗐…”洪大叔叹了口气拍了一下大腿。 他查肖东明那小子的时候就知道底细,谈不上什么大倒爷,也就比一般人家好上那么一点。 也了解过这家人的家庭情况,三个人都没工作,家里就一台缝纫机,为了一辆自行车和翻修这房子几乎掏空了家底。 稻子收割的季节倒卖点谷子,倒卖猪肉的次数不多,其他都是一些杂粮和农副产品。 只要不着重去揪,这样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放过去了。 但要是真办了,那就是重罪。 他现在有点束手无策的主要原因是病退了,想托一托自己那边的关系,远水又救不了近火。 真要亲自去一趟县里,这事是能强行了结。一旦沾上,马上就轮到他个人的大问题要被处理。 “行,我们知道了。”三叔公点着了烟锅里的烟丝,甩甩手上的火柴梗丢在地上。 皱紧眉头吧嗒吧嗒嘬了几下烟嘴,拍拍膝盖站起身,冲旁边站着的几个老兄弟挥挥手。 “都去镇上县里走一走,该卖老脸就卖,别让孩子在里头受什么委屈。” “行,我们这就去。”五叔公背着手长叹一口气,脚步沉重往外走,打算回家收拾东西去趟县城。 上午还好好的,想着什么时候催一催东明小子的婚事,再凑一凑金芳和洪铁松那对,干脆来个双喜临门算了。 也就吃个午饭的功夫,怎么就搞成现在这样了… 兄弟俩要是有个什么,这个家就散了… 林玉兰发了狠地踩自行车,下午一两点是日头最盛的时候,出来得急,没顾上戴草帽遮阳。 暴晒加上高强度运动,整个人特别难受,发晕。 汗水一层一层地出,人像热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眼睛赤痛,呼出来的气都是热气,皮肤晒得滚烫。 过一个田坎的时候龙头扭了一下,栽进旁边长着野草的小水渠里,她咬咬牙甩甩发晕的脑袋,立刻爬起来扶好自行车蹬上车继续往村里赶。 当看见久违的熟悉石板桥,她的眼泪瞬间下来了,咬牙往前冲。 路遇社员,她顾不上打招呼,昏昏沉沉的脑子只有一个念想:找姐姐。 宋毅拎着手提包刚从办公室出来准备去一趟大队,走到大门口远远看见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人骑着自行车往这边冲。 龙头拐来拐去,跟喝醉酒一样。 他上前堵在路口,把闷头骑车的林玉兰截了下来,稳稳地抓着车头,快速打量她发白的嘴唇和通红的脸。 “大中午赶着投胎么!脑子干什么用的,中暑了自己不知道吗!” 林玉兰一听熟悉的骂声,心头一松,软软地趴在车头,勉强扯扯嘴角。 “姐夫,我姐呢…” 说完眼前一黑,意识尽归黑暗。 宋毅一把薅住她后背的衣服,眉头紧锁,脸色瞬间黑了下来,迅速扫了周围一圈。 “马桂芳!过来!” 睡午觉睡过头现在才去上工的刘二嫂被逮了个正着。 不过她不慌,现在已经不是敲钟就得上工的时候了。 只要能在规定时间内把包干的活干完,队长也不管这闲事。 “干什么。”她扛着锄头磨磨蹭蹭走过去,嫌弃地瞥了一眼林玉兰。 不用问也知道这丫头中暑撅过去了,队长肯定不会抱自己小姨子的。 “你背她回林家找个阴凉地方等着,找东西给她搭点凉的在脑门上,我去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