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兰抱着盆坐在门槛上一边吃一边看着前面忙碌的两人。 这是她第一次亲眼见传说中的二八大杠自行车。 因车轮直径为28英寸,自行车车架中间有一道笔直的大杠而得名。 这时候的自行车都是这种款式,对腿短的人很不友好,不好上也不好下。 因为骑上去,脚够不着地。 在手电筒的光照下,每一根钢丝都擦得光亮,车座罩上带穗的布套子,大杠用布裹起来,车头电镀部分密实地缠上红色棉线。 可见车的主人对它有多爱惜。 二八大杠不仅能让人成为全村最靓的崽,另一个作用就是负重运输。 后座架着一担柴,上面还绑了一个箩筐。 前面大杠上搭着两个捆在一起的麻袋,里头似乎装着南瓜芋头之类的瓜菜。 林玉珠把一个巴掌大的束口小布袋递给宋毅,“钱票和列的清单都在这里。还有,你帮我拿两个蛋糕给肖东明吃。” 宋毅骑在车上,长腿撑着地面,接过袋子一把塞进裤兜里,俯身调整了一下绑在车头的手电筒,“嗯,我走了。” “天黑,山路不好走,你骑慢点。”林玉珠有些担心,忍不住多叮嘱了两句。 一看这自行车就知道是跟大队书记借的,宋钢铁家里没有自行车,骑的次数不多,担心他掌握不好翻沟里去。 “知道了,你回去吧。”他蹬了一下地面,迎着黎明前的微光往村外骑。 温柔熨帖的话语回荡在脑海里,让宋毅心头甜得滋滋冒泡。 忙碌的灶间,饱饱的早饭,温柔的叮咛,让他觉得远处隐在薄雾里隐隐绰绰的野草野花都变得旖旎了起来。 林玉兰美美地吃了一顿,一手夹木盆,一手拎蒸笼,跟在林玉珠后面小声碎碎念。 “姐,你糊涂啊....怎么能在黑脸汪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呢....外面那么多歪脖子树,好歹挑棵贵的吊啊....” “就算我历史学得烂,那我也知道等分田到户了之后,生产队长就没啥球用了嘛。又不是吃皇粮的,连社保都没有…” 鬼知道她刚才在灶间看见黑脸汪的时候有多晴天霹雳! 就算黑脸汪捯饬干净了是挺有型,那管什么用,还是一个瞪眼就让人瑟瑟发抖的存在啊。 一看他这种暴脾气就很有暴力倾向的样子嘛。 万一动手,别说是姐一个人了,感觉她们两个加起来也打不过他。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什么格斗技巧都得被一拳砸趴下。 林玉珠从井里打了一桶水上来,刚放下就被林玉兰紧张兮兮地扑过来扯了领口。 “你在干什么?” “我看看黑脸汪是不是凭暴力让你就范的。” “滚滚滚~”林玉珠没好气地拍开她的手,“没睡!他就是来帮忙干活的!” 林玉兰松了一口气,“哦,那还行。” 紧接着,她嘶了一声,“不对啊,大半夜上门就为了帮忙干活?他是不是不行!” 林玉珠抬起手掌翻来覆去看了看,很认真考虑要不要把她推井里。 “闭嘴吧你,赶紧干活,一会还要去砍柴。” “姐~”林玉兰不怕死地挪过去,抓了一把茶枯粉丢进桶里,“黑脸汪不会真的要做我姐夫吧?这里可太穷了啊....” “穷就要混吃等死吗?”林玉珠把衣服拎到石板上,握着捣衣棒一下一下捶打上面的污渍,“这里是不如沿海地区容易发展,但也有它的优势。” 趁着现在还没改开,大部分地区贫富差距并没有很大。 山区有很多可持续发展的特色产业,天然有机无污染农产品、手工业、养殖业,都可以致富。 现在不让富,改善生活还是可以的。 “姐,为啥跟你一比,我像个废物。”林玉兰悻悻地刷着蒸笼,“我啥也不懂,只知道跟着别人干活。” “你不是会织布会裁剪?”林玉珠拿捣衣棒怼怼她,笑着说:“踩缝纫机会吗?” “会啊,我妈就是高级私人服装定制设计师,家里老古董十好几台,没有我玩不转的缝纫机!” 林玉珠笑眯眯地捏捏她的脸,“那不得了?你有你的长处和优点,你跟我比什么,充实自己才是正确打开方式好吧?” 村里人都羡慕周知青从大城市来。 殊不知眼前这个傻缺才是正经的富二代。 不矫情,不显摆,吃得苦,开朗大方。 就是在学习上一塌糊涂,标准的学渣。 林玉兰听她一夸,顿时觉得自己的形象高大伟岸了许多。 两人有说有笑洗洗刷刷,计划着请宋毅的大哥给打一个织布机。 这个地区多雨水,棉花种不好,生产队也不种棉花,所以很少有人会织布。 野地里有各种麻类植物,织夏布也是可行的。 更重要的,家旁边的杂树林子里有好几棵老桑树,她们打算养夏蚕。 丝麻混纺面料手感顺滑,做成衣服透气又凉爽,高档程度甩的确良那种化纤布十几条街。 清晨薄雾被风吹开,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肖东明低头系腰包往外走,“嫂子,我出门了啊,今天中午不回来吃饭。” “你去供销社扯几尺布回来,我给春明做两身衣服,去年的补不起来了。” “行,我知道了。”肖东明抓了桌上的布袋子正要掏红薯,瞥见外面远远的有个穿白衬衫的骑着自行车往这边来。 他又想起林玉珠说的自行车票,咂咂嘴,心说想当年,他也是有过自行车的人。 自行车越来越近,肖东明往前跑了几步,看清骑车的人影,脸上骤然迸发惊喜,拔腿往前迎。 “毅哥,你怎么来了!嚯,这一身真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