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街往里有条居民小巷,两人挑着担子往里走,已经有零零散散的人或蹲或站守着自己的摊位。 这里就是蚂蚱市场,地方不大,因卖货的窜逃速度很快而得名。 宋二嫂领着林玉珠找了个空位,扫了一圈,没发现相熟的人,索性把扁担放在地上垫着坐。 “说实话,我一点也记不起来那个五生,不过这好处却是实实在在的,呵呵~”她美滋滋地掀开箩筐上面的麻布袋子。 林玉珠抿嘴轻笑,“我这也算沾了你的光吧。” 两人同坐一根扁担,方便聊天。 来这里的人都很低调,说话声都压着。 她是第一次来横街小巷。 刚才路过别人摊位的时候粗略打量过了,大部分是草药之类的,但她看见有两个摊位各摆了两大捆细竹子。 每枝一人多高,手指粗细。 摆摊的是两个中年妇女,身上穿得跟林玉珠一样破旧,正靠在一块悠闲地聊天。 竹子属于集体的重要物资,就算长在房前屋后也没有属于私人的说法。 砍的时候被逮到要拉去大队挨批,还要罚款扣工分。 巷子里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卖东西的人,摊位距离拉得比较远。 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如果一有情况不对,抓人的时候不至于被投机倒把办的左手一个右手一个逮得很痛快。 又过了一会,来了几个青年男女,他们空着手进来,一进巷子各自找了个路段靠墙站着,不说话,只拿眼睛来回打量巷子里的人。 没过一会,一个四十左右,头戴解放帽,一身半旧中山装的男人进巷子的时候,不少人的表情从麻木变得充满希冀。 他从巷子第一个摊位开始看,有时候也蹲下来翻看,选中了几个摊位,低声交谈几句,摊主便挑着东西满脸轻松地走了。 林玉珠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这个中年男人俯身把细竹捆提起来掂了一下重量,点点头。 两方交谈了几句,两个妇女用禾杠两头插上竹捆挑了就走,脸上很是高兴。 宋二嫂扯扯林玉珠的袖子,凑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有些兴奋,“那个人下巴有个痣,应该就是我本家姐姐的亲戚!” 林玉珠点点头,心说果然还是有背景好啊.... 看人家那气色,那派头,那身衣服,脚上的解放鞋,高调得仿佛不是在投机倒把。 当他背着手走过来,宋二嫂拉开热络的笑容,“荣富叔!” 廖荣富长得方头阔脸,眉骨突出,眼角向下。 扬起眉毛扫了两人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便弯腰翻了两下箩筐里的山姜子。 “8分一斤。”他神色平淡地把手上的山姜子扔回去。 一听八分一斤,宋二嫂心里急了,点头哈腰赔笑脸,“荣富叔,我是河子口王兴财家的小女儿,是本家的春英跟我说你在这里收山姜子呢~” 明明说是一毛钱一斤,差两分钱,那可差太多了。 廖荣富站直了身子打量宋二嫂,脸上稍稍有了点笑意。 “哦,原来是自家亲戚,刚才没认出来。那你挑上东西送过去,跟我婆娘说按一毛算,知道在哪吧?” 这个女人单拎出来他是不认识,不过提到河子口的王站长,那他还是打过几回交道的。 “知道知道,春英跟我说过的。”宋二嫂连连点头,拍拍林玉珠的手臂示意她挑箩走人。 “那我先送过去,荣富叔要是有空来我家做客啊,很近的。” “行,有空会去的。”廖荣富拍拍上手的灰尘,背着手又去了下一个摊位。 说的都是客套话,其实根本不知道住哪。 林玉珠跟着宋二嫂穿过巷子,又走了两条街,停在一处土坯房门口。 林玉珠仔细观察了一会,发现有人直接挑着东西熟门熟路往这里送。 “宋二嫂,你跟他们能搭上亲戚关系,去问问咱们下回直接送过来行不行。” “嗯,我看他愿意卖我爹面子,我一会去说说。” 一开始她也没打算报娘家名号,不过一听少了两分就不得不抬出来用用。 她知道廖荣富不只待在罗田圩收东西,哪个乡镇逢集他就去哪,收货的仓库每个地方倒是固定的。 两人进了门,堂屋里头已经堆了好些东西,林玉珠暗暗打量了一番坐在桌子后面拨算盘的妇女。 四十上下,齐耳短发,满月脸,白白胖胖的。 外穿一件蓝卡其布对襟纽扣外套,里头那件内衬领子一看就知道是的确良衬衫。 宋二嫂笑容面前上前自我介绍了一番,廖荣富的婆娘停下手上的活,耐着性子和她寒暄了几句,答应了以后可以直接送东西到仓库。 两个帮工给山姜子过了秤,去除箩筐重量,林玉珠得到了四块二毛七分钱。 她一张一张数着忙活了两个晚上的劳动成果,内心感概万分。 宋钢铁得砍多少柴才能卖出四块多钱… 她把宋二嫂拉到一旁,瞟了两眼左右,附在她耳边小声地说:“你去问问细竹子什么价收。” 宋二嫂被她不怕死的态度整得又高兴又害怕,细竹子,那是能想的吗! “咳…”她捂着嘴,一脸你是不是想上天的表情,“我小叔子会翻脸的…” 细竹子那是生产队卖钱的,她们要是偷砍,肯定要被骂死的啊… 要是被大队的抓住,一想到小叔子暴怒的样子,她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不是啊,咱们偷偷去别人那砍…”林玉珠推推她的手臂,“就是贡元那片,咱们趁天快亮的时候去砍,天一亮就挑过来。” 那个点,人最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哪个干部放着觉不睡跑来山里抓人? “这…”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