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在医院里住了一天, 高裕杰就吵着闹着要出院。他说放心不下舞台剧的排演,表情焦灼得就跟舞台剧假期愉快会在他不在的时候偷偷变成假期痛苦似的。 医护人员拿固执己见的高裕杰没有办法,周始也同样拿他没有办法。无效交涉了一阵子之后周始只好替他办理退院手续, 而后租了轮椅带他去剧场。 事实证明高裕杰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即便高裕杰这个舞台剧演员兼导演不在, 假期愉快也照样排练得很好。毕竟有梁少群这个可以统筹管理一切的舞台监督在,一切都能照常进行, 有条不紊。 高裕杰看了一会儿舞台中央用肢体动作和抬高的嗓音卖力表演着愉快心情的几个女演员, 神情有一瞬间的茫然。 视线没有从高裕杰脸上挪开过的周始自然没有错过他此时的情绪变化, 便轻声问他,“要离开么” 高裕杰点点头,“反正我留在这里也没有事情可以做, 那就麻烦你带我回家啦。” 周始应了声好,接着便推起轮椅带他出剧场。 时间正值晌午,日光亮烈得如同一场暴雨,晒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周始垂眸看了一眼因为强烈光线而眯起眼睛的高裕杰, 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去兴隆路四段46巷。” 出租车司机是个上了年纪的中年人, 脸颊黝黑,无精打采,抬头纹深刻得像是动一动就能夹死蚊子。他轻飘飘地扫了拦车的两人一眼,道, “太热了, 我懒得下车。轮椅你们自己折叠好放到后备车厢里去吧。” 周始应了声“好”, 接着拉开车门扶着眉头紧皱的高裕杰往车子里坐, “小心,别碰到左腿上的伤口。” “没事啦,石膏裹得很紧。”高裕杰抿了抿唇, 坐好后他看着一旁忙着帮他折叠轮椅的少年,心情一时复杂无比,“谢谢你。” 周始闻言掀起眼皮朝他笑了一下,“不客气。” 少年的脸上映照着剧烈的日光,因此在甫然看上去时有些虚幻,浅笑起来的模样让高裕杰瞬间联想到了年轻时候的宋正远。 高裕杰有一瞬间的恍然。 他觉得自己再这么下去迟早得失心疯,于是在少年搬着轮椅往后备车厢放的时候直接伸手不留力气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好把自己打醒。 巴掌重重地落在脸上,发出清脆的“啪”的一声声响,让他瞬间清醒。也让驾驶席上的出租车司机猛地回过了头。 出租车司机表情异常紧张,“你干什么呢怎么突然自己打自己啊该不会是精神病犯了吧” 高裕杰翻了个白眼,“你才精神病犯了呢刚才有个蚊子跑到我脸上了,我打蚊子呢。” 出租车司机这才松了口气,“蚊子打死了吗” 高裕杰道,“没打准。” 出租车司机“切”了一声,“那你这一巴掌可就白挨喽。” 高裕杰懒得理他,直接抱胸看向窗外,没再开口。 放好轮椅的周始关好车门就看到高裕杰的两边脸颜色不对称,右脸发红,跟被人扇了一巴掌似的,便问,“你脸怎么了” 高裕杰就拿刚才搪塞出租车司机的话来搪塞他,“刚才有个蚊子跑到我脸上了,打蚊子打的。” 周始虽疑惑出租车里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蚊子,但他见高裕杰表情发沉,便没再多说什么。 出租车在炫目得像是在燃烧的日光下快速穿行了二十分钟,而后停在了目的地。由于高裕杰伤了腿行动不便,周始便准备先背他上楼,然后自己再把轮椅提上去。 高裕杰坚持不让他背,“你扶我上去就行了。就你这小身板,我一下子就能把你给压趴。” 周始道,“只是背你上二楼而已,我可以的。” “我不可以。”高裕杰讲道理道,“上次让你听的歌你应该听了吧。听妈妈的话,别让她受伤,继母也是妈,都一样。” 周始,“” 高裕杰挑了一下左边的眉毛,“不是你自己说我不算是继父,只能算是继母的嘛。” 这话周始没有说过,不过他也没有辩解,“知道了,我扶你上楼。” 高裕杰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对了。”说着他把半边身体的重量倚靠在身旁的少年身上,而后在对方的搀扶下以龟兔赛跑时乌龟的速度一步一步走向房门。 廉价的出租屋里必然是不会有空调这种高档又耗电的电器在的,高裕杰屋里有的只有一个破旧的老式绿叶电风扇。绿叶电风扇在通了电之后也是慢悠悠地吹,快不起来,跟个连喘口气都费劲的时日无多的病人似的,就等着某一天突然不动了,报废归天。 高裕杰坐在沙发上低头看了一会儿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