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是根植于人类思想最深处的欲望,是人类演化的本能。 正是因为赌,让人类冒着不可知的风险走出了诞生的摇篮,远赴他乡,最终成功地在全世界开枝散叶。 因此每一个人都有赌性,而根植于最本源的欲望的事情,总是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面吸引人的注意。 所以,在听到酒舍小厮说还有这样的赌局的时候,酉顿时就来了兴趣。 更何况,这比的还是耕作。 耕作有什么好比的? 真是稀奇! 店里的小厮掂量了一下刚才酉给他的贝币,热情地说道:“客官,如果你想要下注的话,我们店里面就提供下注服务。” “这样的吗?” 酉眼前一亮,顿时掏出一把贝币来,语气豪爽地笑道:“那我也要玩一玩。赌耕作,这可太新鲜了。” 那小厮见状也是面露喜色,热情地问道:“请问客人打算赌哪边赢呢?是一人一牛赢,还是十个人赢?” 酉当即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随口说了句:“我这个人赌性大,当然是哪边赔率高卖哪边了。” 看在贝币的面子上,小厮跟酉解释说:“现在买一人一牛赢的赔率是五,买十個人赢的是二。我劝你还是买十个人赢比较好,虽然赚得少,但是基本稳赢。一个人加上一头牛,怎么可能比得过十个人呢?” 然而,酉却是乐呵呵地摇了摇头,眼神也没有丝毫的改变:“不碍事,小赌怡情嘛,更何况要是我押中了,岂不是赚得更多。” “随便你,我只不过提醒你一下而已,既然你不听,那就算了。” 下注之后,酉拿好下注的凭据,便离开了酒舍,开始在外城的商业区四处闲逛,绕着城墙转了一圈,时不时的停下脚步,拿出身上携带的一张兽皮,用炭笔在上面写写画画,留下只有他才能认识的各种奇怪符号。 而他的目光,也会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偶尔扫过城墙上有驻军的关键位置。 酉其实是西岐派来的密探,以做生意为名,真正的目的是在暗处搜集朝歌城内的重要情报。 毕竟这里是殷商的国都,整个中原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 当然,严格来说,殷商此时的国都应该是殷城才对。 商朝的历史长达五六百年,期间曾多次迁都,有史料可查的就有亳,敖,相,邢,庇,奄,殷这七处地址,大部分都在后世的河南境内。 而从盘庚时代起,直至今日,在这段长达273年的时间里,商朝的国都则一直都是殷,也正因如此,商朝又被后世称为“殷”或“殷商”。 朝歌城的地位,真要说的话,也不过是陪都而已。 主要是因为殷地没有城墙,显然不利于直接的军事防御。 故而自纣王继位以来,虽然从未正式宣布过迁都一事,然而纣王本人一年中的绝大部分时候都待在朝歌,所以朝歌也实际上承担了一国之都的政治功能。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到了纣王继位时,商朝已经步入后期,攻伐的重点由武丁时期西北方的鬼方、土方等势力,逐渐转移到了东南、西南方向的人方、林方等方国。 人方之国的势力范围,遍及豫、鲁、皖、苏四省,根据《殷历谱》的记载,商朝仅征讨人方就耗费了将近一年时间。 而就在商人南下讨伐人方等国时,周人也在向商族势力地带进攻,在这种两面受敌的情况下,纣王才不得不选择久居朝歌。 毕竟,相比于殷,朝歌更偏南方,能够同时兼顾西南周人和东南方国的战争。 因此,朝歌在纣王的同事时代,就逐渐转化为类似辅都的前线枢纽。 通过屯兵、屯粮逐渐强化其军事地位,若想覆灭殷商,朝歌是必须要拿下的。 虽然牧野之战大败而回,元气大伤,可姬发显然并没有放弃伐纣大计,故而再次派出了大量密探,想要一探朝歌城内的虚实。 看着战争结束后渐渐恢复生机,甚至有几分欣欣向荣之势的朝歌城,酉的心里就有些堵。在酉眼中,殷商和纣王,那都是残暴的代名词。 唯有西岐,唯有大周,才是天命所归。 然而刚刚经历过战乱的朝歌城,所呈现出来的景象,却跟他想象中的场景完全不一样。 太和谐,太安定了。 酉忍不住在心中怀疑道:“纣王暴虐,吾主才是天命所归,可为何此战过后,镐京却是人人素缟,户户戴孝,反观朝歌,竟是一片勃勃生机之态?” 酉百思不得其解。 在路过一个卖陶器的店铺时,一段对话吸引了他的注意。 摊位的老板是一个身材短小头发稀疏的大叔,他对一位前来挑选陶器的顾客说:“乞,今天想要买点什么?对了,那个比赛你下注了吗?” 乞笑着说:“当然下注了,这么好玩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下注呢?陶,伱呢?你下注了吗?” 陶伸手摸了摸自己没剩多少的头发,脸上的笑容却是让他高兴得连胡子都翘了起来:“我自然也下注了。对啦,你下了多少?” 乞有些得意地说道:“不多,也就十朋而已。” 陶一听,顿时变了脸色,说话的声音都大了几分:“十朋?你疯啦?就没想过输了该怎么办吗?” 十贝为朋,连成一组,十朋就是百贝。 夏、商、周三代时期,在殷受德眼里不值钱的这些破贝壳,购买力实际上是非常高的,例如妇好这位武丁时期的王后和军事统帅,她死后的陪葬品里,也只有不到七百朋的贝币,总数6880枚。 哪怕到了西周时期,贝币的币值也依旧坚挺,比如后世仅存的几件青铜大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