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招过一个小道童。 “交给道政坊的裴先生。” ~~ 道政坊。 薛白已驻马在一条小巷之中看了很久。 “你在看什么?”皎奴终于问道。 薛白抬手一指,道:“你看,这座宅院后方的阁楼,能否看到坊北、坊东的望火楼?” 皎奴点点头道:“能看到。” 薛白道:“我今日观察了一下,我标注的十六户宅院之中,九户有阁楼能与望火楼互相传递消息。” “你是说,他们利用望火楼传递消息。” “猜测罢了。” 皎奴略有些失望,但想到若右相问起薛白今日做什么,已有很好的问答,她也安心不少。 她催促道:“我们得抢在吉温前面立功。” “先解决午食吧。”薛白道:“去问问那人附近有何吃食。” 田神功笑道:“不用问,出了坊门,便是青门,酒肆最多。” “问问哪家好吃也好。” 薛白依旧去向正在巷口闲聊的武侯问了路。 其后,他们一行人牵马离开。 不多时,一个身穿深青色官袍的中年男子踱步而来,向那武侯问道:“叨扰了,敢问方才那少年郎君向你们打听了什么?” “问青门哪家酒楼好吃,哈,我与他说了好几家。他偏问我王家店的鱼脍如何?” “还有呢?” “他说那就去王家店吃,你说他既有主意,问我做甚?” 那着青袍官员听了,反而有些疑惑起来。 ~~ 出了道政坊的北门,便是春临门大街,也就是长安酒肆最繁华的青门。 薛白牵马走过长街,忽然一声清脆的大喊。 “神鸡童!是神鸡童!” 随着众人的目光转头看去,只见前方一辆奢华奚车在康家酒楼前停下,一个穿华丽锦袍的中年男子正从车上下来。 很快,有许多孩童围过去,齐声唱起歌谣来。 “生儿不用识文字,斗鸡走马胜读书。” “贾家小儿年十三,富贵荣华代不如。” 那锦袍男子哈哈大笑,忙让人撒铜钱给那些孩童。 见此情形,薛白想到了虢国夫人,向皎奴问道:“那是谁?” “斗鸡神童,贾昌。”皎奴道:“此人自幼家贫,但天赋异禀,擅长斗鸡,他十三岁便在长安出名,在圣人面前表演斗鸡,一到鸡场,鸡都主动到他身边,至今他已伴圣人二十年,斗鸡从未输过,圣人赏赐无数,甚至亲自为他作媒。” “圣人喜欢斗鸡?” “嗯。” 田神功死死盯着贾昌那奚车前的几匹骏马,移不开眼。 田神玉则听得羡慕不已,道:“早知如此,还学甚武艺。我若去斗鸡,也许早大富大贵了。” “去。”田神功踢了兄弟一脚,“莫以为斗鸡简单。” 皎奴忽然目光一凝,下马行了个万福。 “怎么?” “十郎也在。” 薛白转头看去,只见几个华服年轻人迎了贾昌,想必其中之一便是右相府十郎了。 那李十郎却没看到皎奴,已进了酒楼。 “还有几人是谁?” “那个在拍贾昌肩膀的是王准,户部郎中王鉷之子,是长安城中出名的恶少,莫轻易得罪了。” 薛白还是初次听皎奴说哪个人不好得罪。 他再次看去,发现那王鉷之子神态张扬,举止间似乎比李林甫之子还嚣张些。 “说来,王焊便是王准的叔叔,他的别宅就在不远处?” 皎奴听出薛白言下之意,道:“你疑谁都可以,王鉷却是阿郎的左膀右臂,不可能与东宫有勾结。” “若是他的家人被利用了呢?” “那伱最好有确凿的证据。”皎奴愣了愣道:“否则,得罪了王鉷,你……” 此时他们已走到王家店前。 有胡姬见薛白携美婢,带兵士护卫,还当是甚了不得的大人物,笑意吟吟地挽过他的胳膊,将他往里引去。 “郎君请。” 落了座,皎奴拿出一串钱将她打发了。 薛白问道:“接着说,若我指证王鉷之弟,会如何?” “你若搞错了,那可不是活埋你那么简单。你身上有几根骨头都会被一根根拆下来敲碎。”皎奴低声道:“我不是威胁你,是真的把你的骨头敲碎给你看。” “若我对了呢?” 皎奴道:“如此说吧,东宫党羽恨王鉷至深,一旦让太子得势,必定抄没王鉷满门。他绝无可能窝藏东宫死士。” “方才说了,若他的家人被利用了呢?” 皎奴往日颇嚣张,但这次仔细一想,脸色却渐有些苍白,摇了摇头。 薛白笑了笑,对局势愈发了然。 一个能从边军家属身上榨出巨额财物供奉天子的人,会是何等阴狠?又何等滔天权势? 王鉷虽是李林甫的人,但只怕连李林甫都忌惮他三分。 这般一想,吉温才是那个真正的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