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敬道:“圣人有旨,拿下李俶!我已向圣人禀报,是李亨父子命令我动手…”
话还未喊完,李俶已知张小敬说的是何事,当即把弩箭的方向一转,一箭射向张小敬。
“住手!”
“嗖。”
张小敬就地一滚,喊道:“拿下他!”
“噗。”
李俶与身后士卒们已迅速 拔出刀来,冲向燃灯寺,凡有人敢拦,谁拦杀谁。
陈玄礼大惊,顾不得落在寺外的诸人,连忙退入寺中,让人关上寺门。
“快,关门!保护陛下!广平王,你疯了不成?!”
李俶听得这句“保护陛下”,杀意愈坚,喝道:“薛逆弑君、假传圣意,诛之,敢助他者视为同谋!”
“杀!”
李琬原本就在大门处与韦见素说话,忽逢这等情形,又惊又兴奋,大喊道:“李亨父子反了!快去召禁军平叛!”
话音未落,他已发现李俶再装填了一支弩箭,直接对准了他。
“荣王,走。”
“噗。”
一支弩箭已射在了李琬的大腿上,他摔倒在地,惊惧不已。
“快救我!关门,关门啊!”
他本以为兄长们或死或被视为谋逆,储位自然而然该落在他身上。可剧痛传来,他才意识到,储位之争远比他预料的残酷。
一见李琬被射倒,马上有李俶的心腹跑去向山下的禁军们大喊道:“事已查清,荣王谋逆,使人假冒圣人!”
这边,李俶眼神愈发狠辣,冲杀到寺门前,当即喝令手下们撞门。
“嘭!”
破旧的木门刚被撞了第一下,已开始摇摇欲坠。
木屑与沙土飘落下来,迷了李俶的眼,他抬手揉了揉,泪流不已。
他想到从小就听说的故事,说他满月之时,圣人来十王宅看他,亲手将他抱在怀里,当时有宦官说“这屋里有三个天子”,他是长子,他的阿爷是大唐的太子,他当然早晚要成为天子。
可他还这么年轻,大唐的天下却已被祸乱成这样,若再没人站出来,真要如永嘉之乱一样分崩离析了。
“嘭!”
燃灯寺的门被撞开,李俶红着眼抬头看去,正见到那尊斑驳的佛像在对着他拈花而笑。
夫有国家者,大孝莫过于保存社稷,何在于区区天伦之情。
“杀逆贼!”
李俶一抹眼泪,大喝着,义无反顾地杀了过去。
奔过大殿,却见陈玄礼、薛白等人正扶着一个穿着残破皇袍的身影攀上寺庙后方陡峭的山道。
“别让他们跑了…”
李俶再次抬起弩,紧盯着他们。忽然,混乱之中,那圣人回头看了他一眼,脸上竟是包着裹布,露出半张烧毁的脸。
“圣人?”
李俶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如张汀所言,这般大火,圣人很难以老迈之躯在其中存活下来,与其苦寻,不如确定死讯。薛白果然是没能保住圣人,故而让人毁容来代替,否则怎么刚好烧了脸,那身皇袍虽残破却还能认得出来?
此时看来,薛白很难证明这个圣人是真的。但该死的是,自己的反应过激,已经完全把陈玄礼、韦见素等人推到对立面了。
之前的种种担忧,现在看来反而十分可笑。倘若李俶没有做贼心虚,大可以欢欢喜喜地来迎圣人,更早地发现不对。
这些念头在李俶脑中一闪而过,事到如今,他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只要杀了薛白,甚至陈玄礼,一切迎刃而解,禁军也将更好地被控制。
“看到了吗?他们假冒圣人,罪该万死,杀!”
才追到后山小路,猝不及防地,一支利箭带着破风声射了过来。
李俶一惊,停下脚步,挥刀去格挡却是挡了个空,低头一看,那箭支正插在他脚下的土地上,没入数寸,箭羽微微晃动。
遇伏了。
他连退了数步,抬起头,已看到山峦间立起一道道身影。
“郭千里?!”李俶惊问道:“你如何在此?!”
郭千里手持大弓,啐道:“忠王命我搜救圣人,趁机占了散关,我当然得找到圣人!”
那夜,薛白劫走圣人之后,他便不受信任。待起了火,又被派来灭火,结果散关也被占了。但他离得最近,加上熟悉地形,见到薛白的信号,自然是最早赶到的。
否则,仅凭姜亥的数百人马,薛白如何敢冒这样的风险?
“郭千里!不可手软,拿下他!”
眼见郭千里一箭没射中李俶,薛白当即喝道。
“拿下他!”郭千里却也不傻,知道薛白这是让他杀皇孙表示站队,他遂只是喊道:“拿下!”
李俶眼看他们人多,自知不敌,连忙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