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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遗憾(2 / 3)

,去岁至今,税钱已至二亿。”  面上露出满意神色。  陈伯宗相信,得了这两条好消息,病中的陈蒨一定能够开心许久。  思虑间,他却忽听见廊外响起一串急促的脚步。  然后,一个近来愈发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天子游华林园病笃,臣章昭达,恳请太子速往见之。”  那声音一止,这间太子独用的屋舍之中,骤然生出一种寂静,落针可闻。  吱呀一声。  屋舍门开。  章昭达望见太子眼眶微红,而其身后桌案之下,墨洒满地。  ————  华林园中,天渊池北。  一处野草满坡的小丘之上。  陈蒨倚靠着前朝所修景阳楼的一段残垣,正言笑自若,与到仲举对坐弈棋。  他面色稍见红润,似若病气已去。  这处名作景阳山的小山丘,现今已被禁中卫士围了两重。  陈伯宗穿过山下拱卫的卫士人墙,奔上山来,甫一见到陈蒨,便跪坐在其身前,躬身言道。  “儿请阿父但饮医药,速还宫中。”  陈蒨看了那远处的医者一眼,伸手在陈伯宗的背上抚了抚,言道。  “阿父之病,不可救也,奉业若欲阿父饮医药,则先与阿父弈棋一局。”  陈伯宗闻言,知他阿父性情如此,无可强迫,只能应道。  “一局若罢,阿父当信其诺言。”  陈蒨闻言,欣然而笑道。  “当然,阿父素重诺。”  陈伯宗于是与到仲举易座。  此时陈蒨在东,倚前代之残垣,大日在西,垂光明至四野。  与五年前一样。  陈伯宗执白先行,陈蒨执黑后发。  陈蒨的棋风还是一如既往的稳健,双方落子数十目时,观者只会觉得他棋力平平,或是庸手。  下至第五十目时,陈蒨手下棋风一转,变守作攻,一步杀招走出,便直让陈伯宗难受非常。  见陈伯宗犹豫不决,他面带笑意,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来。  那书的封页上,是“陈律”二字,二字之侧还书有两行小字,陈伯宗距书稍远,未看真切。  陈蒨将那书本放在棋枰之侧,终于缓声言道。  “我前时有志,欲为百姓立一良法,然则天数有限,而今虽会国中贤良,亦只成其纲目。”  “我观天下诸律,唯齐律最为佳品,奉业若无开创之能,取其律令,会贤良大臣,损益则可用之。”  “若奉业果有开创之心,则当以我所立之纲目,取北国之精要,增删而补益之。”  “如此,阿父虽在九泉之下,亦可无遗憾矣。”  言罢,他见陈伯宗欲答话,却抬手止之,道。  “奉业不必以言辞答我,此间且弈棋。”  又行棋二十目,陈蒨步步侵逼,却并不一鼓而下,只是缓缓布局,以增陈伯宗白子之压力。  他挥手让到、韩、章三人远退,俯首低声同陈伯宗言道。  “天下之局,我已为奉业布之。”  “章昭达、周罗睺,良帅之选,奉业当亲厚待之,西征、北讨,用此二人必成其事。”  “任忠、程文季、周敷、樊毅,良将之才,历练久之,则可堪大用。”  “至于老臣,吴明彻、黄法氍、徐度、程灵洗、周炅,皆堪用使,惟虑其寿数若我,不能常在。”  “另有侯安都、淳于量及我所荣宠之韩子高等,但思恩养,慎而用之。”  “武臣之用,皆在前述。”  “至于文臣,我知奉业已有计较,不必多言也。”  陈蒨言罢,抚额稍缓困乏,仍是抬手止住陈伯宗言语,复又将三位近臣招至身侧。  他继续与陈伯宗弈棋。  陈伯宗只觉得陈蒨布下了一张大网。  他想起了五年前的四月,自己与陈蒨在亭中弈棋,等候日食来临之事。  那时,陈蒨亦是对千里之外的陈宝应布下了一张大网。  便如今日,对自己一样。  历史,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被改写的。  天色忽而阴沉下来,似若有雨将至。  陈蒨看了眼天边光色渐淡的夕阳,忽而止了手中动作,他问陈伯宗道。  “奉业若为皇帝,其志为何?”  “我身将入土,愿听真言。”  他望着陈伯宗的双目,静静等待着儿子的答案。  万千雨滴垂落九天。  四野传来落雨之声。  章昭达持伞,将袭向陈伯宗的雨水屏去。  韩子高举伞,将落向陈蒨的水滴挡去。  棋枰稍湿,陈伯宗终于答道。  “一天下,威四夷。”  “教化万方,移风易俗。”  “为生民种百世安乐之根苗。”  “儿之所愿也。”  陈蒨闻言大笑,将一枚黑子抓在掌中,送到伞外,他言道。  “奉业之言,我甚爱之,当可不憾矣。”  “当可无憾矣。”  他摊开手掌,任那雨水将那棋子沾湿,他又道。  “我欲将天下之局付于奉业。”  “恐无所凭信。”  “今日天上雨至,正宜为信。”  他握住手掌,将拳头移至陈伯宗身前,努力言道。  “我儿接命!”  陈伯宗似有犹豫,未见伸手。  陈蒨再努力作言。  “我儿接命!”  情既至此,陈伯宗终于抛却犹豫,举双臂捧在身前。  那枚棋子自陈蒨的手中落下。  那上面裹着九霄之外的甘霖,留着陈蒨掌中的余温。  那是枚后发先至的黑子。  棋子落在陈伯宗双掌之内,明明极轻,却又好似极重。  陈蒨收掌,只望向将落的夕阳,他言道。  “奉业。”  “天命已在你手。”  “功成之日,勿忘家祭而告之。”  言罢,他将那本棋枰之侧的陈律捡起,冲陈伯宗指了指封页上的两行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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